第三十八章 条件
在任远击出这蓄势已久的一拳之时,王掌柜的身子也在急退。然而王掌柜撤退的竟然比任远的拳势还要快。因而当任远的拳头触到他的衣衫之后,便感觉再难前进一寸,击打在他的肉身之上。
任远这一拳竟然还是打在了空出!王掌柜在任远势竭之时,正准备嘿嘿一笑。可奇怪的是,任远却似乎并没有为这一拳打空而丧气,反而眼中乌黑的瞳仁油光闪闪,王掌柜心底一惊,但已经来不及了。
任远嘴巴一张,一个比之当初与雷梵天遇到的青狼所吐出的风刃,还要大上一倍的风刃急速旋转激射而出,王掌柜面色陡然苍白如纸,惊道:
“兽术?!”
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他又怎么能逃脱的了,风刃在他的腹腔处隔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前襟。王掌柜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沾在了任远的脸上。
任远笑道:“看来是王掌柜你先去阎王那儿报道了。”
王掌柜又是嘿嘿一笑,一笑引起的剧痛之下,脸孔抽搐,显得更为难看,他缓缓道:“你..你以为你会比我慢多少吗?”
任远一惊,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王掌柜道:“你忘了我是开药店的吗?药..是药三分毒,你总听过吧?”
任远急道:“你是说中毒?...你...血中有毒!”说完,任远急忙用手将脸上的血抹去,但此时才注意到王掌柜的血确实闻有一股异香,“香吧,嘿嘿”,任远毕竟没有经验,此时惊慌失措之下,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乘着任远惊魂无主之时,王掌柜捂着伤口急忙跑下了楼。任远虽然仍有余力将他抓回来,但此时相信了自己中毒一事,怕是命不久矣,竟然眼看着下毒之人离去,也没了心思留下他。
这时倒在另一边的女子开口说道:“任公子...”
任远听人喊他的名字,心神回转,盯着那个女子,无力地说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女子道:“小女子是许若云...”
任远略微一想,想起了书场中低回婉转的歌声,便瞬时把那个坐在左端的倌人模样记了起来,道:“你是刚才书场唱曲的人?”
许若云道:“恩,不知我唱的还入公子的耳吗?”
任远苦笑,道:“你唱的很好听。”,说完垂下了眼皮,也靠在了墙上,又道:“你没事吧?”
许若云道:“我没事,只是公子你...”
任远不愿在许若云面前落了面子,想硬气一些回答,但话刚到嘴边,便黯然一笑,心想也许不多时便毒发生亡了,还拘泥这些个劳什子干嘛,便道:“我..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说完,满脸悲郁之色,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许若云见任远欲哭的模样,脸上并未变色,只道:“任公子,你中的毒也并不是无法可解的,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任远见自己还有生路,焉能不喜,竟只注意前半段话,一个箭步到了许茹芸身边,道:“好的,好的,怎么解?”
许若云道:“你先扶我起来,我们去一个地方。”
任远拉起许若云的手,许若云的手温润滑腻,然而手掌却颇为粗糙。此时许若云却发出呼痛的叫声。
任远这时才想到她的双手手腕具已折断,立刻歉然道:“对不起...我忘了你的手...”
许若云横了一眼,道:“嗯,我刚才被自己的剑气所伤,现在走不动了,要不你背我吧。”
任远见许若云虽然身穿黑衣,却也难掩袅娜的身姿,心中不由的一荡,不知道该答应好,还是拒绝好。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许若云便嗔道:“你还在等什么,等你中的毒来催命吗?”
任远听言,旖旎的心思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蹲下身,将许若云轻轻背起,推开窗户,一个纵跃便跳下了楼。心底下立刻为自己的身手暗赞了一声。四顾之下,才想起问:“姑娘,我们现在去哪儿?”
许若云大概是听到任远喊她姑娘,微微一笑,出声道了个方向。
任远此时体内元气充沛,背着身子轻如无物的许若云,很快来到了位于镇中的一处府邸。
这时身后的许若云道:“你将我放下。”
任远依言,转过身,许若云突然忍着腕断之痛,伸手入怀,艰难地勾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放在任远手上,道:“任公子,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但你不能和我一同进去,要进去还需费一些周章。”
任远看着手上的金子,愕然道:“什么周章,要用这些金子吗?”
许若云这时突然面色微羞,道:“这里是周妈妈的府邸,门户人家,本是用来做一些粉头生意的...我等会先进去,你过一会再进去,有人会来招待你,你把这些金子直接交给周妈妈,就说来找我的,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领你的...”
任远此时自然大概明白了,面上也是微微泛红,道了声好。便目送着许若云走进了大门。
过了大约一刻钟,任远走到门口,见到明室轩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府内似乎还有女子唱曲之音,正在踌躇之际,一个丫头突然开了门,见到任远,面露迷茫之色,道:“你找哪位?”
任远道:“我,我找周妈妈。”
丫头听到他直接说周妈妈,脸色微霁,将任远引了进去。
走进屋内,一个上了年纪却仍旧风骚的妇人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却看到任远这张生面孔,不免一惊,对着丫头喝道:”怎么胡乱放人进来?”
丫头正待诉说,任远道:“你就是周妈妈?”
周妈妈道:“老身正是,公子是哪位?”
任远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也知道风月场中那有什么交情可言,问自己是哪儿,不过是想探知自己有多少身价罢了,便也不再多废话,将怀中的一锭金子取出,交到了周妈妈手上。
周妈妈见了这锭金子,立刻回嗔作喜,笑道:“我家有好几个姐姐,不知道公子你中意哪个?”
任远道:“我找许若云,许姐姐。”慌忙中他竟称许若云为姐姐,说出口立刻醒转,但又复得意,心想原来无论如何不好意思相称的称谓却也可以说的如此自然。
周妈妈道:“是她?”说着有掂了掂手中的金子,毕竟不忍释手,道:“若是其他各位姐姐,我便可以做主,只有她,我得先问问去,你且等着。”
任远道:“好。”
周妈妈便叫了丫头将任远引到厅堂,又吩咐看茶。少顷,丫头便端着一杯茶出来了,见周妈妈不在,竟大着胆子往任远身上细细打量开来。
任远到了这地方,心神突然也放松了起来,有意调笑这个丫头几句,便道:“怎么,看我穿的褴褛,竟拿得出一锭金子,感觉奇怪吗?”
说着,任远往丫头脸上瞧去,发现她仍是一副茫然的眼色,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任远,任远不知她什么意思,只感到浑身说不出的不舒服,便将桌上的茶拿起,喝了起来。
不一会,周妈妈走出,笑道:“成了,呵呵,公子好缘法啊,多少富室豪家都没的这个缘法呢,呵呵,公子请跟我来。”
说着,周妈妈引着任远,弯弯曲曲,走过了许多的空房别院,走到了一处平房三间,甚是清爽的所在。左一间似是丫头的空房,中间客座上挂着一副书画,一边的长书桌上放着铜炉,点着安息香。右一间被黄色的布帘相隔,任远看四处陈设华丽,真不知道里间的布置又会如何豪奢。
任远正被屋内的陈设所迷,一时间却已不见了周妈妈。他转身四顾,只有自己一人站在屋内,鼻中闻着淡淡的香气,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等了会,他轻声喊道:“许姑娘”,见没有人回答。他也不好随便翻开布帘,便乖乖坐等。
但是许姑娘迟迟不来,任远心中倒也焦躁了起来,毕竟自己的小命还交付在她的手上,因而忍不住走到帘布前,向内再道:“许姑娘?”
还是没有人回答,任远终于忍不住,拉开布帘,然而布帘内的陈设却将他吓了一跳。
内屋竟是空空荡荡,简朴非常,只有木床一张,两旁的竹几上放着一两套衣物,许姑娘正坐在其中一张竹几前,俯首专心写着什么东西。
然而任远看见许若云气定神闲,不关己事的样子,心中不禁有气,道:”许姑娘,我喊你,你怎么不应声?我...我身上的毒你可想到办法怎么解了?”
过了半响,任远又诧异道:“你的手好了?”
然而许若云并不回答任远的问题,半刻之后,似乎走笔到了纸张的末端,才舒了一口气,道:“任公子的毒已经解了。”
任远诧异道:“解了,怎么会解了?”
许若云这时已经换了一身白衫,显得更加出尘。书场中的莺声软语此时变得低沉,似乎连气质也变换了模样,冷淡中透出疏离,连唤‘任公子’的语气也冷淡了许多。
她眼皮微抬,往任远瞧去,但任远却感觉她的视线根本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半刻,道:“刚才在隔间,任公子难道没有闻到一股清香吗,那是子午千解香,可解千毒。”
任远为她的气质所慑,一时讷讷不知所言,点了点头,竟退了出去。
许若云缓缓又道:“仿佛任公子忘了我们约定好的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