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殿,肃立静穆,高高的金銮宝殿金帘珠翠,栩栩如生的龙椅金光璀璨。
殿下,文武大臣泾渭分明。
一阵讨论之后,端坐于上的新帝萧珏看着台下此时略微沉寂的众大臣,缓缓开口道:“诸位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站在文官班位第五位的司马祁不自觉的抽抽嘴角,挪了挪身子,动了动脖子,恰好瞧见武官班位位居第一的烈亲王轻蔑的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位。
司马祁弓着背,显得愈发恭顺。
烈亲王萧隆出列,声如洪钟,气势滔天,如此一番对比显得龙椅上的新帝身子愈发孱弱。“回禀圣上,先帝在时,曾言诸位皇子中,聪慧者莫过于圣上,勇猛者莫过于微臣,然,行军布阵大将风范者莫过于六弟了。”他昂着头回首看了站于文官之列的萧煜,不顾窃笑的诸人继续道:“再加上六弟南下游历,也熟悉其地势。臣以为,此番扫除叛军之事非六弟不能担当。”
司马祁挑了挑眉毛,敛目细想,这烈亲王不会如此好心将白白的功劳送于他人吧。司马祁微微侧身,隐约见身后那人依旧不动如山。
“六郡王虽有郡王头衔,奈何身无寸功,若担任平反大将岂能让人信服?”
司马祁抬头,原是烈亲王一党的虎威将军魏冲。他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左前方那个高傲的背影。
打人还不打脸呢,萧傲,他也太过张狂了。
“陛下,”司马祁再次垂下头,身后那人不疾不徐的出列,沉声不卑不亢的回道:“烈亲王谬赞,臣朽木之资岂配得先帝如此厚赞。放眼朝野,能文者,莫过于光禄大夫,御史大夫之流,善武者更有有烈亲王,顾将军之辈。臣萤火之光怎敢与诸位相较。因而每每思及此处深感愧疚惶恐。”他转身对着征远将军顾长青作揖道:“若顾将军不嫌弃,指点一二便是本王的荣幸了。”
顾长青受宠若惊还了一礼,眉眼之间却能瞧出心情颇佳。
透过九旒冕,萧珏看着殿中那人不疾不徐缓缓道来,微微笑了笑,“朕最近听闻醉翁阁有奇人妙语指责朕分不清轻重,不顾两州百姓生死。今日看诸位爱卿如此有心为国效力,朕心也略微宽慰。刘沮无德敢公然犯上,拥兵作乱。即是如此,朕便任……”
“天下之事莫不以国事为重!臣身为皇室血脉,理当更加为国效力。臣愿请旨前往扫平叛乱,以消圣上烦忧。”
殿上复又沉寂了。
郡王萧煜作揖退回了位列,依旧垂首。
位于第三位的素来耿直的顾长青瞪了瞪眼,捏着拳头不再言语。
缓缓,萧珏开口:“诸位爱卿如此奋勇为国,朕心甚喜,只是这大将一职并非儿戏,而烈亲王与顾将军都曾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
萧珏看了眼殿下,目光在司马祁身上停顿的时间略长,司马祁微微抖了抖,尖着嗓子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如今并非出兵的最佳时机。”
韩止境动了动嘴,复又低下头,静静听着那人的言论。
“司马祁,”萧傲回身冷哼一声,“你没听陛下说么,如今醉翁阁都有刁民敢直言陛下无所作为,若再不出兵,保不齐那些刁民如何言论呢。小韩大夫,你说是吧。”
韩止境微微一笑,拱手之后继续低眉敛目。
司马祁勾勾嘴角,笑道:“烈亲王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呵,烈亲王可知晓国库如今开支如何,结余所剩?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军粮拿什么购买,将士福利拿什么供给?南方湿热,再不多久即便入夏,花销又得多上一倍。烈亲王,如此大的花销,怎值得我们奔赴前线扫平叛军?”
烈亲王冷哼一声,“司马侯爷好大的官威呵!口口声声提钱,也不怕脏了这明光殿的气味!”
司马祁不怒反笑,耸耸肩无所谓的道:“微臣身为金曹,自是身在其位深谋其职。”
“你……”
司马祁涎着脸笑道:“如今大魏朝缺的不是人,是钱。听闻烈亲王府中奇珍无数,瑰丽上千,若是……”
“胡说!”烈亲王一甩袖袍,气道:“谁不知大魏朝就数你这风流侯爷见识最多,何等宝物都逃不出你的手心儿。小侯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呵。”
司马祁笑道:“亲王有所不知,微臣昨日已尽数将府中收藏充实国库用于军饷筹备了。”他得意的笑了笑,“等军饷筹集够数之后再去迎战也不迟。彼时叛军疲劳而来,暑气深重定是不战而亡,待到秋高时节,清爽之时我等便可轻而易举反扑而下,一举消灭叛党。此法不是更加妥当?”
烈亲王看着如同一个小混混般的司马祁,眼神愈发冷冽了。
他回转身,叩拜道:“微臣愿将半数家产捐于国库充实军饷。陛下,先帝唯一的遗憾便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得已向司马路割地求和以至于我大魏版图不得统一,前车之鉴后世不忘,对付叛贼坚决不能任其发展,更加不可心软怜惜。陛下,臣请旨出兵扫荡叛军,若不成功,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萧煜微微抬头看向玉阶前跪拜的那人,平静的眼波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滑过。
司马祁也跪拜道:“陛下,此时出兵万万不可啊,劳民伤财不说,更是……”
“司马祁!”萧傲气得站起来指着他骂道:“你跟刘沮什么关系!三番四次阻挠是何居心!莫不是你与你那父亲里外勾结,与那贼人串通共谋大魏疆土?”
司马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烈亲王多虑了。”
“陛下,醉翁阁设立便是为了听取天下文人之言,一家之言或可不听,一方之言不能不为之动容啊。如今陛下初登宝座,若不顾百姓生死,原因却是因为那些阿堵物岂非寒了天下人之心?!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殿上呼啦啦随着烈亲王的一跪,一众人纷纷跪地请求。
萧珏微微眯了眯眼,九旒冕下的脸依旧平静无波。他抬了抬手,“诸位爱卿平身,金曹所言非虚,国库吃紧却是朕心中之忧。然如今既有烈亲王如此慷慨义气之举,也足见其平定叛乱之心。烈亲王。”
“臣在。”
“封烈亲王萧傲为平南大将军,五日后整兵五万,扫平乱党,不得有误。”
“臣遵旨。陛下,臣还想举荐一人,若有此人相助,定能扫除陛下心中忧虑。平反之事更是轻而易举。”
“哦?”萧珏身子微微前倾,他笑看韩止境道:“以前都是小韩大夫举荐,能得你如此夸赞,想来是不负盛名。”
萧傲抬起头,笑道:“定是极好的。”
“亲王想举荐何人?”
韩止境突然心中一紧,他偏头看向萧傲,只见那人神采飞扬的开口说道:“微臣举荐永州才俊沈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