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玫瑰园里保卫部和侦查部各派了一队人来，井然有序地调查现场。

李副官见着许琢玉，迎上来预要说线索却被许琢玉制止了。“你们查吧，我就来看看。”

说是看看，许琢玉却又到处走了个遍。王老板与许琢玉见过几面，知道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只得一路陪着。

末了，许琢玉挑了角落的座椅坐下来。看见陆续有舞女从后台出来。

“听说今日临时换了主场玫瑰。”

“恩。是。”王老板一边答道，一边给许琢玉倒茶，“白玫瑰近日来身子不适，今日来了又开不了嗓，才把红玫瑰请来。”

“白玫瑰也在后台？”许琢玉问着，不经意间瞥见一名往外去的舞女，那身影倒好似在哪儿见过。

“早回去了。红玫瑰来了她就回去了。”

许琢玉忽的起身往外走去，四下观望，那身影又不见了。

王老板不明所以跟上来，“许少爷，这是怎么了？”

许琢玉摆手道，“没事。”说着便要往后台去。恰逢王司令乘车到了。火急火燎赶进来，见许琢玉在，心中的火气也就不好发作。

“想不到是贤侄在办案。”王司令笑呵呵地又问道，“可有何进展？”

“进展不好说。就是怕事情往下查，得罪了王司令。”许琢玉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答道。

李副官这边来说，调查得差不多了。

王司令露出慌张的神情，“贤侄，这案子不如交给我来办？”

“王司令慌什么。您是南京特派驻汉城汉阳司令部司令，这事情就不劳烦您。若是司令没有其他事情，琢玉这就得回去复命了。”许琢玉说完，稍作欠身便往外走。

许琢玉一行人走出玫瑰园来，报社的人还在，却不见了白婧芫。

“少夫人呢？”许琢玉问门口进行排查的士兵。

士兵四下望了望，慌张答道，“没，没看见。”

“少夫人来了？少爷您……”李副官说着又止住了，赶忙差人去找。

许琢玉又去问报社的人，报社的人也说没看见。许琢玉这才慌起来去找白婧芫。

约莫半刻钟，白婧芫自己就回来了。

“琢玉？”汉正街道上，昏黄的路灯灯光从街道两边照过来。黑夜里虽看得清路面，可仍是暗。白婧芫有些不确定地对着许琢玉的背影远远地叫了声。

许琢玉转过身来，看见白婧芫，心急跑过去确认她的安全，又有些埋怨道，“你去哪儿了？”

白婧芫缕了缕右肩上的公文包带，看着忙乱的士兵们一脸茫然道，“适才王司令的副官说有人在126号店面等我，说是故人，有事要与我说，让我过去。我瞧你还有一阵子，就自己过去了。结果就一个小女孩儿给了我一颗糖果。”

许琢玉冷哼一声，“王思哲。”继而又向白婧芫道，“没事就行。赶紧上车回去吧。”

许琢玉转身预往回走时，又瞥见远处一女子的身影，与昏黄色的光晕融为一体，一晃而逝。

〔2〕

白婧芫抬头看见许琢玉一直盯着远处，关切的问了句。

“没事，可能最近有些劳累，总是看花眼。”许琢玉答道。

“少爷，这毕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你怎么就放心少夫人自己呢？”汽车上，李副官仍是心有余悸，不免有些怨气。

白婧芫看了眼坐在身边心不在焉望着车窗外的许琢玉，微笑着为他解围道，“李副官忘性大，初时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婧芫可不是跟着李副官学过几招几式，哪有得担心？”

李副官见白婧芫这么说，只得消了气顺从应道，“少夫人要照顾好自己才是。不然处长在外怎的放心？”

李副官原先并不在许司令身边。许司令身边原先跟着的是白婧芫的父亲，也是他将李副官提拔起来。后来白副官去世后，李副官就被许司令招过去用。所以李副官对白婧芫的事情自然上心。

许琢玉一行人收了队，汉正街126号现出身影来。

“未曾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你。”说话之人双目柔情，目送许琢玉的福特汽车消失在汉正街街头。

“父亲，这是初步调查报告，以及在场人员口供笔录。”许琢玉将调查文案递给许韦菖。

许韦菖翻页浏览，“听说适才王思哲摆了你一道？”

许琢玉自觉丢脸，低着头不愿吭声回答。

许韦菖深舒一口气，“王思哲如此老狐狸，难为你要吃些亏。”

许韦菖说着放下手中档案，双手按摩太阳穴，打着呵欠道，“夜也深了，你去睡吧。明日从贞生辰，你也当去。”末了又关心问了句，“礼物可备好了？”

“备好了，父亲放心。”许琢玉欠身道，“父亲早点休息，我这就回房间了。”

许琢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那个人来。算不上认得，但他与她通过信，记得她的背影，知晓她各方喜好。像是梦，却又极真实。

说好彼此留些神秘，但他又忍不住去打听她的名字。苏芸。

顾家在汉城，算不得有名望的大家。顶不过顾父十几年前下海经商，挣了不少钱，回来在汉城做起了布匹生意，这才兴起了顾家这经商大家。加之顾父与许父是幼时好友，定了门娃娃亲。顾从贞的生辰，许家自然前来恭贺。汉城里有名望的家族也知道其中关系，纷纷在顾从贞的生日宴上来送祝福。

顾家宅院建在青阳胡同里，从青年路拐弯进去，是个尽端小胡同，原先顾家也住在这里。后来顾老爷挣了钱，回来翻修过，这才成了现在的宅院。离汉正街那段繁华之地也有些距离，地段自然比不得许家大院。但宅院里面积大，又用建筑隔了好几个院子出来。顾老爷自己住在中间较大的院子，在里面养起他出海从国外带回来的红花七叶树。栽了一大片，虽说每到五月便开起红色小花来分外讨喜，秋季那红叶便落下来，景象又像是枫叶残落，也是美的。可一到冬日里便要死上一大片，看了叫人怜惜不止，顾老爷每年也总要烦心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