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般场景倒是好生为难一旁看着的邱承臻,只觉得好笑,偏偏又是严肃的景象。只得克制自己的笑意,正色问向门口的侍卫,“你手里拿的何物?”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走进办公室来,双手捧上记录簿,“适才有人送来的,说是送给许琢玉与邱承臻,自称是码头七爷的人。还说,不好意思让两位公子等得久了。这本货物进出记录簿就当送给两位公子赔礼,便不用换了。”侍卫把话传到便慌忙走了,深怕李副官又训他。
码头七爷,汉城大多数人自然都听过这个名号,知道是汉阳码头掌舵主,也有几分厉害的角色。临时破案小队的成员们听见码头七爷给许琢玉与邱承臻送东西来,心领神会了许琢玉的厉害,多少敬佩几分。
许琢玉接过侍卫递过来的货物进出记录簿,看了眼封面,冷笑一声又放下。
邱承臻却伸手去拿过来,“不看便给我瞧瞧。”拿过来看见,却又冷笑,“哼,这把戏也做得足。还当真把年前十二月份的记录送来。”
“既然肯送来,自然做得天衣无缝。”许琢玉说道,“还不是废纸般?”
李副官见许琢玉与邱承臻两人说得起劲,一旁的队员们忍住好奇不敢问。他自然也好奇,便拿出下车之始的风范来,“你二人找到些什么线索,与大家说来听听,这才利于案件的侦破。”
“承臻说吧。”许琢玉说道,而后右手撑着脑袋,盯着自己突然轻轻敲起桌子来的左手。
邱承臻看了许琢玉一眼,心领神会许琢玉通过摩斯密码跟他叮嘱的事情。
除却隐瞒猜测王司令以及加密文件的事情,其余的所有,邱承臻如实告诉临时破案小队队员们。
“你们追查了除夕前后的事件吗?”齐少尉听罢后问道。
“现在......”邱承臻正想回答,却被许琢玉打断了,“齐少尉有什么看法?”
齐少尉未曾料到许琢玉这般不矜不伐谦虚请教他,自然有些吃惊,仍是谦虚回答道,“依我拙见,若是想了解除夕前后发生的事件,可以通过报刊和下发文件了解。”
另一名何中尉却与齐少尉意见相左,“报刊上报导的事情那般引人注目,这般隐秘的事情怎会放到报刊上面?”
齐少尉正要反驳,李副官却先开口,“齐少尉所言在理。指不定是因为汉城发生的事情,才导致张副官与寄信人的这一行为。”
临时破案小队正好分工完毕,许韦菖的电话便打来。
“许琢玉,司令的电话。”李副官接听电话后,硬着头皮叫许琢玉。
“文件破译出来了。你现在回来。”许韦菖的声音略显低沉,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消息。
〔2〕
“你到底想出主意来没有?若是没有主意,我便打发仆人拿着银两去找七爷便是。”私立汉口文汇女子中学大门前,正直晌午,学校下课,大学生人潮从学校里涌出来。顾从贞与许友双也自学校里出来,心急催促许友双道。
许友双支支吾吾,抬头瞥了顾从贞一眼,犹豫着是否要说。
“有主意你便讲。怎的这般吞吞吐吐?”顾从贞心急如焚,一心只想着尽快帮许琢玉排忧解难。
“若是如此做,恐怕要委屈你。”许友双仍是小心谨慎地说着话。
“哪里来的委屈?”顾从贞说得豁达,“为着琢玉哥,我做何事都不委屈。”
“昨日我瞧着二哥好似与你生气般。想来只有你自己亲自拿着钱财去与七爷买过货物进出记录簿来,才能叫二哥欣喜。况且,七爷不一定会理会顾家仆人说的话,如此又让钱财打了水漂好生不值当。”许友双小心说着,仔细揣摩着顾从贞的表情。
顾从贞纠结一时,但觉得许友双说得在理,便径直上了在学校大门等着自己的顾家福特汽车,“友双,今日就不送你回家了。你自己回去,要多当心。”
“你这般说做就做的急性子。”许友双笑着无奈说道。
“我走了。你自己多当心。”顾从贞不放心地叮嘱许友双。
许友双抱着课本于胸前,微笑着点头。“你也多当心才是。”
待顾从贞的汽车走远后,许友双好似冷哼了一声。
“从贞,你说焦竺姐真的好吗?”
“焦竺姐自然好,待我与婧芫姐都好。”
许友双想起往日与顾从贞的对话来。似苦笑,“从贞,你休要怪我。”
码头七爷好色,这是知晓七爷这个名号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苏芸因昨日与黎珺拌了嘴,心中不爽,本想去剧院里看出戏,却不料在汉阳码头处碰见顾从贞从福特汽车上下来。本欲前去招呼,又见顾从贞只身进了汉阳码头的仓储码头,也不晓得要去做何事。
顾家司机紧接也打开车门下来,汗如雨下,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跺脚。转头看见苏芸,像是看见救命恩人般,“苏小姐,苏小姐。”前些日子顾从贞与苏芸总一起,司机自然也认得苏芸。
“师傅这是怎么了?这般急躁?”苏芸探头循着顾从贞,一会儿子便不见了人影。
“小姐只身去找七爷,说要帮着许公子排忧解难。”司机说着像是要哭出来,“众所周知那码头七爷是个什么人。小姐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友双小姐出的这是什么主意?”
苏芸懵怔盯着顾家司机,觉着不可思议。
“我也不敢走远,只得在这边等着小姐,若是出事也有个照应。烦请苏小姐此刻......”
苏芸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找了辆黄包车,也不听顾家司机还说什么,只叫黄包车夫尽快往许家大院去。
“顾从贞,这是日后欠你的。”苏芸自言自语嘀咕着。
苏芸自然知道码头七爷是什么人,她刚去玫瑰园的时候,七爷来玫瑰园听歌消遣,若不是王老板从中阻挠,便要轻薄非礼她。
正当苏芸心急如焚的时刻,眼尖恰巧在循礼门周边瞧见提着公文包往与许家大院相反方向走的的宁源。
“停停停,车夫,快停下来。”苏芸急忙叫停,慌乱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块大洋来,递给车夫便跑着去找宁源。
“宁公子,宁公子。”往日里却瞧不出苏芸跑起来竟这般快,一会儿便气喘吁吁追上宁源。
听见有人叫,宁源回过头,看见狼狈不堪的苏芸。“苏小姐这是怎么了?”宁源一头雾水地问道。
苏芸抓着宁源的右手,勾着身子喘着粗气道,“码头七爷,从贞小姐。”说着咽了口气,“只身一人,去找码头七爷。”
〔3〕
“什么?!”宁源惊愕,大喝一声。思绪飞快运转,扶住苏芸说道,“我现在过去汉阳码头。你现在去保卫部找琢玉和承臻,把事情告诉他们。”
苏芸缓过神来,“公子小心些。”
也不知道宁源听没听见她的话,径直跑了。苏芸也不敢耽搁,立马又往保卫部去。
这边厢,顾从贞已经顺利见到七爷。
“哟。从贞小姐怎的来找在下这卑贱之人?”七爷看见是往日高傲的顾从贞,不得不冷嘲暗讽道。
顾从贞向来被顾老爷捧在手心里,自来瞧不惯这些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夏日里光着上半身,直教人不忍直视。又晒在艳阳底下,出了汗跟抹了蜜油似的,让人想起来也觉得脏。
顾从贞侧目而视,把手里提的装满纸钱的箱子用力扔到七爷面前的四方桌上,“码头的货物进出记录簿呢?”
七爷哈哈大笑起来,洪亮粗犷的声音响彻仓库,“从贞小姐仍是这般直爽性子。”
顾从贞只觉得七爷又胖又丑,长得让人倒胃口,侧着头懒得看他,“少讲那些不紧要的话,我是来买你的码头货物进出记录簿的。”
七爷走近顾从贞,伸手捏着顾从贞的下巴,将顾从贞侧着的脸扳过来,目不斜视盯着顾从贞的双眼,笑着咬牙说道,“你爹与我谈买卖尚要好话连篇与我客气说话,怎的你在我面前却这般飞扬跋扈?”
顾从贞伸手用力打开七爷的手,只觉得恶心,嫌恶道,“拿开你的手!”
七爷嗤之以鼻,也不与顾从贞动手,“不曾想到许琢玉那小子竟然让你来跟我拿货物进出记录簿。”
说到许琢玉,顾从贞才转头目不斜视似有怒气,盯着七爷,“这些事情与你何干?你只管做不做这桩买卖?”
七爷笑着背对着四方桌坐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来,伸手打开顾从贞拿来的箱子,又抬头看着顾从贞,“瞧着从贞小姐的样子,这买卖我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顾从贞挑眉傲慢道,“你知道便好。”
七爷狞笑着瞥了顾从贞一眼,“只是,从贞小姐带来的筹码,不够呀。”说着往后靠着四方桌,向后面站着的小厮使眼色。两名小厮便走上前来,架着顾从贞的双手。任顾从贞怎的反抗也动弹不了。
“你要干什么?”顾从贞仍是不停用力地反抗小厮。
七爷站起身来,皱着眉头,伸手挠头,嘴角又似浮上笑意,只觉得顾从贞说话尖酸刻薄,驳了他的面子,有些不耐烦道,“与从贞小姐做生意,好生不愉快。”而后又奸笑道,“顾老爷没教过你的事情,我替他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