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就是一个梦境，那个少年还似乎就在眼前。

“雪一，雪一”少年的声音里都是宠溺，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

“连生，连生，你会离开我吗？”女孩幼稚的声音响起。

“不会不会，连生会永远的守护着雪一。”儿时，一双眸通心，晶莹剔透；此时，眸子深沉，隔了万水千山。

曾经我以为即是相隔了万水千山，心还是割不断的。而今，我知，陌上的玉人，已非我的遇人。

遇见启连生的时候他守护在暮雪一身边，而我只是一个看客。他永远不知道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看着他和她。

那个时候的我有一张丑陋的容颜，我除了听命于主人的话之外便什么都没有。我要时时刻刻留在暮雪一身边，学她的一举一动，学她的一颦一笑，食她爱吃的饭菜，习她学的一文一武。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我还期望可以遇见阳光，我想去我心底的那个地方。没有战乱，没有苦难，只有阳光雨露，只有快乐。

不会有人嘲弄我的丑陋，不会有人拿着长鞭抽打在我的身上。那个世界，生命就是生命，没有任何的贬低附加。

他只知道他是和暮雪一一起长大的，他不知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孩子，她和他们一起生长着。

一个天上，一个地狱。他们享用尽这人间的幸福优待，我品尽这人间的苦楚悲哀。

我是个已经不会怨恨的人，就像我已经不会期望一样。我心底需要的便是这样活着，没有目的，没有未来。

遇见主人，证明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遇见启连生，我便感觉到人间还有一丝温暖。

那一日启连生带着暮雪一上山，我依旧尾随其后。我要记住暮雪一脑子里经历的一切，这是我的使命。

那天上山时还是好好的天气，到了中午不知怎么就下起雨来。山路本就崎岖，雨又大。连生紧紧的抓住雪一的手，生怕会和她分开。

那个时候的我武功还很低，在山路上跟着他们，又怕被他们发现。他们准备下山，慕府的管家带着人急急忙忙的往上赶。我一慌张就滚了下去。

我不知他是怎么发现我的，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坐在我面前。

“你醒了？”他感觉到我醒来的时候就欣喜的问我。

“恩。”我躲无可躲，只能硬是答了。脑子还飞快的想着怎样去回答他后面的话。

“你跟了我们很久了吧！”我讶异的看着他。

“你不用慌，我没别的意思。”他生怕会惊吓着我，“我们一般的年龄，你也该像我们这样的。”

我狠狠的盯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紧张的看着我。

“我没事，我要走了。”我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他向着我追来，在一个拐角处一双手把我拉进一个房间里。门轻轻的关上，我看见连生左看右看的身影。这是我第一次和连生有交集。

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我的脸上，感觉辛辣蔓延到我身体各处。我的舌尖品味到腥咸的味道。主人带着花脸的脸谱站在我面前，亦如第一次他站在我面前，就像地狱的修罗可以直射入我的心底一样。他的气场很大，站在他面前你好像无法反驳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他的样子被那张红白黑三色画出的脸谱面具掩盖着，只能看见他一双眸子，亮如白昼，直击心底。

“不要被他们发觉，下一次不会轻饶了你。”他转身离开，厚厚的铁门咯呀一声关上。我眼前是一片接一片的黑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更加的黑暗。这样久的时光，已经要我适应了黑暗，已经不必恐慌，甚至可以在黑暗比常人看到的距离远几倍。

一个在黑暗之中生长的孩子，出生于黑暗，生长在黑暗，会不会连死亡都会？

无休止的黑暗中，我似乎看见了他的眼睛，一双清澈的眸子，单纯，惶恐，讶异，种种，就像一盏灯照出一圈光亮，隐匿在我小小的心里。

仅是这一点的光亮，温暖我至今，以及以后很多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