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衔月坐在山庄最高的那间房顶上,看向山下,明日便是中秋节了,可父兄为何还不回来?
因为山林的缘故,房顶上感觉不到炎热,不知觉,慕容衔月坐在上面,已过了半个时辰。
“小姐,再晒要黑了,当心黑了没人要。”
慕容衔月不屑地瞟去一眼,他人再美又如何,她看着只会觉得烦。“没人要也不会嫁给你,亏你还是司徒公子,整天赖在这里,没见过比你脸皮还厚的人。”
司徒若痕只是笑,坐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我不远千里过来怜月山庄只为见你一面,我都如此厚待你了,你却说我皮厚?其实我哪里皮厚来着?在我们司徒家,一向都是待女如命,父亲对母亲、妹妹,一直都是如此。自然,要是有一天我娶了你,也会这样看待你。”
慕容衔月讽笑地看着他,“前几天不还有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说什么门风不门风的事嘛,怎么这会又冒出个待女如命的说辞,又好像很尊敬女子似的,前言不搭后语,这不是荒唐极了?”
“哪里荒唐了?父亲尊我母亲、爱他儿女,于是,母亲视他如命,儿女视他为天,天之所以地,日之所以月,而我与你,便是丈夫之所以妻子,这个你懂吗?”
“为何我要懂,反正不打算做你的妻子就是!”
“不做我的妻子,那你要做谁的妻子?”司徒若痕的目光由下至上再朝她看去,顽皮地微笑道:“女大当嫁,你总得嫁人的,如果我不合你意,不知慕容小姐你意向何在啊?”
“反正……”慕容衔月愤愤地将脑袋一转,正巧碰上司徒若痕一双凝神的明眸,那眸中光彩四溢,含情几许。
不知是何时,他竟与她离地这样近了。
慕容衔月的话哽在喉中,只是痴痴傻傻地与他对望着,像被他牵进了一处陷阱般挣扎不得,这男子是极美的,美到窥不见他肤色中的一丝杂质,看不到他眼中的一丝瑕疵,在明光的映衬下,更是显出他的润泽与饱满……
“慕容小姐打算这样看我一辈子?”司徒若痕一句玩笑话竟使毫无防备的慕容衔月心神一乱,“抱歉,没吓着你吧?”
“吓着我?你下辈子吧!”慕容衔月气冲冲地霍然站起,却不想脚下还未站定,陡然一个踉跄!司徒若痕见状伸手将她一拉,迫使她重新重坐回原位,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又越发地亲近了些。
司徒若痕揪住她的手不放,强迫让她与他正视。
“下辈子也好,我在此,郑重地向你声明--”司徒若痕目不转睛地看向她,神色笃定,毋庸置疑,“我--司徒若痕,相中了你。”
慕容衔月张大了眼,目光呆愕:好……草率啊。
“你别妄想逃走了,我相中的女子,便是耗尽今生今世,也要得到。”
慕容衔月看到,他的坚定中带着强势,这种强势,即便倾尽天下,也无可与他争锋。
“你休想!”
“哪里是休想?你我的缘分,可是上天注定的呢。”司徒若痕正色以对,从袖中取来一张白纸,有些诡异地说道:“昨天晚上周公托梦,赐了我一张无字天书,他说,上面就有我未来妻子的名字。”
慕容衔月吃吃疑望,忖度了半晌才道:“哪有这回事,你少唬弄我。”
“不信,你自己看看。”司徒若痕仍是一脸郑重,把白纸交给了慕容衔月,煞有介事地道:“这是一张白纸,只有有缘人才能看懂,上面,就有她的名字。”他隐去一笑,好玩地看着慕容衔月认真钻研的模样。
慕容衔月把这张白纸横看竖看,倒看正看,仍然不知这“天书”神在何处。
见她半天也找不到诀窃,司徒若痕便拿着纸张的一角,将它对着阳光置在上空,于是,那“天书”上果真现出了四个隐隐约约的字迹:慕容衔月。
自知被戏耍,慕容衔月嘴儿一动,娇嗔地说道:“这根本是你写上去的!”
“哈哈,这是天书,事关你我终生命途,岂是我能书写的?”司徒若痕极力保持着最后一点神秘感,“这字迹,只有你我能看到。”
“哼!这分明是你用花汁写上的!”慕容衔月不悦,一把打开他的手掌,身子一弹身形一展,翩然舞动的衣角拂过司徒若痕的脸颊,俨然隐含着少女的芬芳。只此一闻,司徒若痕便有些神不守舍,陶醉地他不禁眯起眼光,看着她的身姿飞离了房顶,徐徐降落在院中,如凌波仙子骤落凡间。
她回身,抬眸向上一望:“司徒若痕,谁要做你的妻子?明天中秋节之后,你我各不相干,赶快滚回江南,趁年轻去相好女子吧!”
“好女子?眼前不就是?”司徒若痕站在房顶上,笑看院中的慕容衔月,心想自己短短时日竟已在她的世界陷得如此之深,以至于她的一颦一眸,都深深牵动了他的喜怒愁思。
“是也不与你相干!”
“嘴硬的丫头……”
司徒若痕目送慕容衔月走去后,目光交于远处。风送微凉,翠绿的林间鸟语虫鸣,红枫入目,景象美不胜收,山道曲折迂回,隐隐地没在林中。司徒若痕再一看去时,不由喜上眉梢,孩童似的拢着嘴角向整座山庄高喊:“慕容庄主回来了--”
定淮村那些十恶不赦的匪徒大部分已被剿杀,少量几人逃逸,但只有他们几人,想来也做不出什么风浪,定淮村,从此必将太平无事。
汪晨秋与怜月山庄所有人共迎庄主得胜归来,司徒若痕上前拜见,却惊见慕容正的脸色有些异常,顾虑到当下太多人在场,并未当场说破。
慕容正笑道:“司徒南空这人长得不怎样,却生了个俊俏的儿子,瞧瞧,我慕容正未来的乘龙快婿,英姿飙爽,正气凛然。”
“庄主实在过奖了。”司徒若痕大姑娘般脸儿一红,低下了头去。
慕容正说这话,倒是没顾忌到他家大小姐的感受,慕容衔月冷哼一声,表示深度不屑。
脸上仍有倦容的慕容正听到那声“哼”后,隐去一笑,极其正经的口吻中也藏不去那丝宠溺,“这些天不见,我们的月儿,是否又乖巧了许多?”
明明不是做乖乖女的料……
慕容衔月上前,一把搂住慕容正的腰,将脸儿在他胸前蹭了蹭,“月儿可听话了,爹不在的这几日,月儿时常挂念得食不知味,睡不安枕,瞧,我都瘦了,还黑了不少。”
怜月山庄的人们无不捂嘴窃笑。
“噢?看来下回我外出,定要带上你这个不省事的丫头了。”慕容正呵呵笑道,温柔的目光转而看在了汪晨秋的脸上,外出的这些日子,妻子才是他最为挂心的人。
汪晨秋意会,伉俪之情却毫无外露,“庄主走后,有一行江湖人前来山庄挑衅,还好已经打发,其间也多亏了痕儿,此事等庄主稍适歇息以后我再慢慢相告吧。”
“嗯,正好,我也累了。”
马前的慕容昊突觉眼前模糊,用力地甩了甩头,却不见半点好转。
“昊儿你怎么了?”汪晨秋发觉后忙问,陈怡也赶忙走来,扶住了慕容昊的手臂,轻问:“是不是在定淮剿匪的这些天太过疲惫?”
“不是,我向来精力充沛,可是今天……”
汪晨秋心中凉下一截:慕容家在江湖上有太多仇家,莫非定淮村剿匪一事……再看慕容正,竟也见他神色恍惚,眼光暗淡……
不好!
为免引起恐慌致使山庄动荡,汪晨秋即使揉碎心肠也只好装作毫不知情。回庄安定后,待所有人散开各司其职,汪晨秋这才一把拉住慕容正,面色担忧地问道:“庄主可觉得身上不适?”
慕容正沉沉地闭上双目,强硕的身躯微微一颤。
汪晨秋心中的底线,便轰然断裂了!
“庄主!”她牢牢地将他抱在怀里,痛哭道:“庄主只怕是遭了小人暗算,告诉我,在哪里,是谁?”
“我想……”慕容正揉了揉睛明穴,好逼自己清醒起来,“应该是我们准备回庄之前,乡亲们的那场送行酒,但是……等我觉得身上不妥时,已经是两天后,我没有回定淮村,因为我知道,我是无法查得真凶的……”
身子渐软,汪晨秋扶慕容正坐倒后,小小的身子依在他身旁泣不成声。
“夫人不怕……”慕容正眼中充湿着,心里的痛放肆地弥漫开来。
“庄主不回去查真凶,反而继续赶回山庄,想来,定是庄主……”汪晨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仿佛她一旦松下来,便再也抓不到他的一点痕迹……“是庄主觉得那毒……那毒已经无药可解了么……”
“夫人!”慕容正不舍地将她审视,眼光闪动,他宽厚的手也颤抖地厉害!“夫人,你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