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觉得墨容一定是一个很好玩的人,他面对梅玉玑的行为,像一个赌气的小孩。两个人,一人一头抓着画卷,谁要是一用力那薄薄画可就成碎片了。
“墨容师父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看画。”梅玉玑责问道,墨容这家伙吃硬不吃软的,况且他也不算真正梅宗弟子。
“你不带这样的,我很努力的维护边城的稳定。”墨容拽住画卷赶忙为自己辩解讨饶,“好姐姐,你就放开画卷吧。”
“这是别人的地方,等回去在教训你。”梅玉玑甩开画卷,“还有,少在那儿装嫩。”
“那谢谢好妹妹了。”
墨容忙着收回画卷,这货对着画跟对着什么似的,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爱画的人。梅玉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沈路瞧着墨容宝贝画的样子,嗤笑起来。
“你笑什么?”墨容卷好画问道。
“笑你。”沈路回了一句。
“好妹妹,你带了个画上的妹妹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墨容转过身问梅玉玑,沈路生的高挑清秀,眉宇间还带着江南女子的灵气。
“你三句不离你的画,”梅玉玑白了他一眼,坐回椅子上,“别宝贝你那画了,那《寒山秋景图》和《冬雪梅鹿图》我看过了,都不是出自吴先生之手,都是近期的画的。”
“我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你可别乱说。”墨容抱着画,他墨容夷什么时候看走眼过。他开始学识画的时候,她梅玉玑恐怕连路都走不好。
“偶然发觉,画的印章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莫字。”梅玉玑玩着指甲,“这是莫鸢儿仿得的。”
“仿得?”墨容大惊,忙去展开画卷,一探究竟。
“会店里再看你的画。”梅玉玑有白了他一眼,“今儿个来抓你是随手的事,主要是来见凌文轩的。听说你们俩关系不错。”
梅玉玑冲墨容夷暧昧一笑,挑了下眉毛。墨容夷顿时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不说进宫去了吗?怎么回来还是老样子!
“文轩一直在旁边看着呢。”墨容朝一边抬抬头,“就在那儿,以防我被你灭口。”
“谁敢灭你墨容大公子的口,想必他是活腻了。”梅玉玑打趣道,然后又朝着墨容指的那方向道,“凌公子,在下梅宗玉算盘梅玉玑,又是相告。”
“何事?”
随着一个温润的男声,一个长得也很是温润如玉的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想都不用想了,这就是凌文轩。梅玉玑暗中打量着他,虽说是鸿蒙里从文的公子,不过内功练得不错,刚才他躲在暗处,自己根本觉察不出来,他一定是把自己的呼吸调整的和墨容一样,没练过的人很难做到,没练过几年的很难做的完美。
“凌公子,我这儿有帝都的信。”梅玉玑将一方小小的黄绢递给凌文轩,尹少卿说过那黄绢是要特殊的药水浸泡,才能显出字来。那墨汁,那药水都是凌文轩自己配的。
“你们等我一下。”凌文轩结果黄绢,不慌不忙不惊,前几天长兄刚来过这里,已换了身份去天山了。临走时说过,皇帝会派个人过来协助自己,没想到会是个女人,而且还是来头不小的女人。
梅玉玑笑了一下退回座位,沈路在一旁看着,墨容把画卷展开了,趴在桌子上研究那个印章。沈路觉得墨容很可爱,和她那个调皮的哥哥一样。经常的犯傻,带着自己到处玩,像个小孩一样。做起事来有事一股劲的,战场上杀敌的时候,比谁都有那股狠劲。
只可惜光有狠劲,像头牛一样的横冲直撞。最后,死在战场上,带着一个军人的尊严。
“沈姑娘,怎么又发呆了。”梅玉玑看着沈路,发呆发的连上的茶都没接。梅玉玑和沈路相处的这段日子,沈路时常在发呆。她不知道沈路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寂寞伤感,还有转瞬即逝的喜悦。
“想起以前的事了。”沈路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水面的茶叶,“觉得墨容很像我哥哥。”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梅玉玑道,“趁着现在,我给你讲讲墨容的事,就看在他能让你笑的份上。”
“你平儿个为什么都冷冷冰冰的?”沈路看着梅玉玑,问道。在边城外头,遇到人或者是那些梅宗的客栈,梅玉玑总是冷冷冰冰的,那气场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凡事遇见她的人,总会被震慑的退避三舍。
“习惯了,”梅玉玑笑道,“不过,见了墨容这家伙,忍不住的心情好。”
“墨容这姓,少见的很。”沈路说道,“自打我出生,还是头一次见到。”
“说我呢?”墨容听着两个人在讨论他,赶忙放下画,跑过来听着。那画他鉴定过了,高仿真的,那叫莫鸢儿的人的确有本事。
“那画你不”管了。”梅玉玑见着墨容,便道,“莫鸢儿仿得画,足以乱真。别人求她画她都不愿意,你可是得了她两张画。”
“莫鸢儿?墨容皱了下眉,好像听说过,又好像没听说过。
“她的事慢慢讲,你刚才不还在问这姑娘是谁嘛,怎么见了画就忘了人。”梅玉玑打趣道,边城无聊的很,有时候就靠揶揄墨容来打发时间。
“当然记得。”墨容笑道,笑起来整个人还是儒雅的,只是一说话就显得有些轻佻了,“那梅老板还不简绍。”
“沈路,”梅玉玑道,“唤她沈姑娘就是,你对着沈姑娘可别像对我一样的油腔滑调,人家箭术了得,连珠箭使的最好。”
“看出来了,”墨容笑道,“一般的姑娘,不会在右手拇指上带扳指。而且,我看那扳指上还有磨损,便早就猜测了沈姑娘使的是什么武器。”
沈路笑了一下,墨容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可以说高手们总喜欢深藏不露,梅玉玑是一个,刚才那个凌文轩也是一个,现在的墨容夷也是。
“看的到细致,”沈路浅笑。
“沈姑娘见笑了,我看画的时候养成的习惯,看什么都看的细。”墨容笑了笑,“在下墨容夷,是梅玉玑的徒弟。”
“噗。”听到徒弟儿子,沈路把刚喝的水喷了出来。看着墨容夷的样子,因该比梅玉玑大,自己以为他们是师兄妹关系,没想到会是师徒。而且,墨容夷是徒弟。
“沈姑娘,这是是他一厢情愿的。”梅玉玑道,“当年,某人年少轻狂跟我来讨画,被我打了以后,又死赖着不走,还要拜我为师,你说我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比我还大的徒弟呢?”
沈路被梅玉玑的话逗笑了,也被墨容夷的表情逗笑了。
“呵呵,”墨容夷尴尬的笑着,“墨容家一直隐居世外,我也不常来中原。两年前,我为了一副来中原,这画正好在梅玉玑手里。那时候我二十岁,她十六。”
“输给了个十六岁的丫头,所以觉得丢人。”梅玉玑笑道,“便死缠烂打的要拜我为师,我不要这徒弟,这家伙又粘人的很,只能留他下来,让他管着酒肆的生意。这样我便有时间,到各处走走。”
“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沈路道,“没想到梅姑娘那么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他笨。”梅玉玑指了指墨容夷,“这家伙的功夫是花架子,除了那个观察力,没什么长处。”
“你给点面子行不?!”墨容听着梅玉玑这样讲,记得直跳脚,一场口水是不可避免的了。
梅玉玑见着这样,便大笑起来。连很少笑的沈路也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