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从孙婆子口中听闻花园中的事落了空,立刻赶往钟青荷的闺房,在房外听到了冯嬷嬷的声音,并未进去而且躲在了一旁的拐角处,直到冯嬷嬷离去她才进了钟青荷的闺房,此时的钟青荷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双手逐渐收紧,青葱般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也毫无察觉。
钟青荷见林氏走了进来,没好气的坐了下来,“母亲,绿蕊被那个冯婆子扣下了,还在我这耀武扬威的耍了通威风,竟然拿那个贱人来压我。”愤恨的她将小几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
“你没当着那婆子的面这般已经谢天谢地了,不过就是绿蕊被扣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月安慰着,一边让孙婆子收拾了地上的瓷片。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样沉不住气,还这般伤自己,看看写手掌伤成这样,指甲都断了。”林月拉过青荷的手,清理着她的伤口,“你这样为娘看着心疼。如今,我们只能忍耐,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我受够了!”钟青荷猛地抽回了手,不耐烦的叫喊道。
林月见状,手扶着额头轻揉着太阳穴,叹气道,“青荷,你要分清如今的形式。如今你父亲眼中只有昕雪院的那个小贱人,哪里还有你母亲我,更不要说你这样莽撞冲动,再和那个贱人起了冲突,你哪里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就算如此,我也无法咽下这口气。内应折损殆尽,又被那婆子管束着,她倒好竟然借此机会把持了府中的一切。”钟青荷看着手上的伤,眉头紧蹙满脸煞气,“我钟青荷发誓,今天我所承受的一切,必定要钟璃那贱人百般奉还!”
林月听了钟青荷说的话,这才觉得头没有先前那般胀痛了,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钟青荷的身边,“青荷,你听娘一句话,忍一时方可达成目地。从前娘忍过,如今只不过再忍一回。她与你年纪相仿,前些年又行事无状,就算眼下她得意,可毕竟来日方长,咱们可以……”
“女儿知道了,那我就好好给她准备一份大礼,也让她尝尝……”钟青荷勾起嘴角露出阴毒的笑容,俯在林月的耳侧低声轻语起来。
翠竹院中,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十一在院中四处翻飞,拆了些翠竹寒梅,献宝似的送到钟骁面前,又分了些塞到了钟璃的手中,歪着头认真的看着她。钟璃见状直夸十一眼光独特,这竹梅配的也相得益彰,让这隆冬天气多了份活力。
“好看。”十一见大家笑意融融,也相当的高兴,笑着问道。
钟璃将手中的梅竹交给了安然,从衣袖中取出一方锦帕,小心的展开后递给了十一,“这是杏脯很好吃,试试。”
十一看了看钟璃手上的杏脯,又看了看钟骁,伸手取了一个快速的塞进了口中,他的表情瞬间起了变化,起先还酸的皱眉,才准备吐出来,却又露出了笑容,一个劲的点头,“好吃!我喜欢。”说着,他快速的又取了几个到自己的手中,不停地吃了起了。突然,他停止了动作,把手中仅剩的两枚杏脯给了钟骁,“骁哥哥,这个好吃,你也试试,十一不骗你。”
“好,我也吃,剩下的十一留着慢慢吃。不过,这个可不能吃多,吃多了倒牙,晚上就吃不了饺子了。”钟骁笑着取了一枚杏脯放入口中,又叮嘱起来,怕他小孩子心性,一下子全吃了。
“哦!”十一原先还笑嘻嘻的,听了钟骁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收的一干二净,嘟着嘴应了声,将钟璃给的杏脯谨慎的收了起来。
钟璃忍着笑意,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问道,“哥哥,你一直就是这样管着十一的吗?”
“是啊!自从知道十一他是个特殊的孩子,虽然身怀奇异的武功,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可毕竟是一个孩子,只能多上些心。”钟骁看了眼闪身躲进屋子的十一,双手交叠在身前,语气温和的说着,又无奈的看着钟璃,“你小时候和兄长分离,为兄的没法时时守护在你身边,想必你……”
钟璃听闻钟骁这样说,立刻打断了他的后话,“哥哥,你我只小分别,实属无奈,哥哥不用自责,我们还有很多是要做,不是吗?”
“妹妹说的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改讨回的终究需要讨回。”钟骁自然明白眼下并不是哀叹过往的时候,而且从前的过往,再如何也无济于事。
十一见两人一直没有进到屋子里,叫嚷着再次回到院中,“骁哥哥你快来,这里又你最喜欢的箫。”说着将手中的箫扬了扬,来吸引钟骁的注意力。
“十一自己去玩,不过你只能这里,其他地方不准乱跑。”钟骁笑意盈盈的结果十一手中的箫,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对着十一吩咐起来。
钟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满脸委屈的十一,打起了圆场,“哥哥也真是的,在自己的府上何必拘束着他。”
“虽然是在自己的府中,可着毕竟是京畿重地,若是现在不拘着,只怕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钟骁心中始终有些担忧,见自己的妹妹这样说,不得不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如今,府中的确你在主持中馈,可不要忘记一个人,她在府中的根基颇深,总要有所防范才好。时才的事不就是那边搞出来的。”
钟璃闻言,神色微变,周身的气息瞬间降低了许多,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寒意。为了不让钟骁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立刻转身低声吩咐道,“杜鹃带着安然去准备一些茶点,一会儿让下人去书房通禀一声,就说嫡少爷正在梳洗,稍后就去拜见老爷。”
钟骁看着她,宽袖中的手却微微收紧,妹妹情绪上的变化他尽收眼底,心中不断揣测着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自己这个乖巧乐天的妹妹变得如此,眼中满是心疼。
整整一个时辰里,兄妹两人谈了许多,可钟骁心中的结却越来越紧,每每说道钟子鸿时,原本温润的气息,便会被怨恨取代。钟璃也只此事不是朝夕可解的,唯有日后慢慢化解。
钟子鸿得知钟骁回府,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吩咐了管家准备了小时候他最喜欢吃的,又亲自去了祠堂备下祭祖的物件,顾不得喝上一口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巴巴的等着钟骁的到来。
“哥哥,从前的事已然过去,父亲被人蒙骗多年,又常年领兵在外,很多事并非他能左右。”钟璃虽然对钟子鸿有成见,可她深知府中的一切,皆是芙蕖院中的那对母女所为,而钟子鸿的不作为,更是助长了她们的气焰。
“你这是原谅他了?”钟骁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厉声问道。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那对母女的所作所为,父亲并不是全然不知。可哥哥你也该明白,父亲常年在外,她们想让他知晓的必然知晓,不想的自然不会知晓。”钟璃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而且,玄汉以孝为本,即便他有错,可作为子女的又能如何?他落下一个宠溺妾侍的名声,而且祖母的事……”钟璃话说一半,便咽了回去,“这事传了出去,名声终究不会好听。”
钟骁犹如被当头棒喝,自己年长钟璃许多,处事却没有还未鬓箕之年的妹妹周到,心生惭愧,“妹妹!是哥哥急躁了,竟没有想那么长远。”
钟璃微微颔首,低声轻语的宽慰着,“我知道哥哥对过往的事心中不忿,才会这样问璃儿。璃儿时才也是急了,说话也没有什么轻重,还望哥哥勿怪!我们还是先去书房一趟,午后想必还要去祠堂祭祖。”
“我怎么会责怪你?兄长还要多谢妹妹提醒,不然还真误了大事。”钟骁说的很是坦然,随后站起身来,“我们该去书房拜见父亲大人了。”
然而,这次的父子相见并没有那样的融洽,屋内的虽点了火龙,可相谈的气氛冰的刺骨。钟骁刻意的回避,这让钟子鸿感到无比头痛。无论他做什么,钟骁的回应始终刻板恭敬。
一时间,他甚至有这样的感觉,自己这个多年不见的儿子,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甚至比不久前钟璃的态度更加冰冷。为了转圜这气氛,钟子鸿放下了原本的身段,语气和软了不少,商量一般的告诉钟骁,府中已经备好了马车,稍候一同去祠堂祭祖。
钟骁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钟子鸿拱手行礼道,“孩儿全凭父亲安排。不过,孩儿有言在先,一会儿还有一人要跟随孩儿一同去祠堂,留他一人实在放心不下,免得被人设计陷害。”
“你是说那个叫十一的孩子?”钟子鸿听了他的话,心中难免不是滋味,可末了还是放轻了语气询问起来。
钟骁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回道,“是的。如果父亲觉得不合适也无妨,十一不进入祠堂就好。”
“那就一起去,进不进的你决定。”钟子鸿见他如此说,再次退了一步,由他自行抉择。
钟骁站起身来,拱手一拜,“那孩儿多谢父亲成全,就先行回房准备一二,告退!”言语中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