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墨枫如此斥责的孙御医,额上满布细汗,“下官……下官不…知…,下官管教……管教无…方,还请……王爷赎……罪。”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墨枫合适也学会吓唬人了?”
未见来人模样,声音却先到了一步。而听到声音的紫宸皓嘴角笑意更浓,刻意打起精神看着门外的风光,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太子分毫。
风羽沫身穿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裙幅褶褶挽迤三尺有余,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如墨般的青丝绾成飞星逐月髻,云鬓里插着赤金九尾飞凤钗鸱尾微颤,显得她雍容华贵。
精致的脸上轻施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耳际的紫玉耳坠摇曳,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双眸纯净柔美和与身俱来的坚毅气质,有着天壤之别。可原本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却被风羽沫融合的天衣无缝,更添了几分独特之感。
墨枫见风羽沫进了正厅,微微低头抬手作揖,语气木木的说道,“王妃说笑了,墨枫不敢,墨枫说的是事实。”
“王爷,墨枫也太不经逗了,我有没有责怪,就这般强调事情真相。”风羽沫调笑着,看似在对紫宸皓抱怨,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有所指。
这让一旁的太子心中恼怒,可又无法发作,干咳了几声,“咳咳……,皇弟妹这才回府,也不回自己的内院歇息?”
风羽沫转身,笑意满满的看着太子,盈盈一拜,“见过太子。羽沫心中因有挂碍,这歇息不歇息的还真不算什么,只要羽沫确定王爷没有大碍,再去歇着岂不是更好?而且,羽沫身为王爷的正妃,理应关心王爷康健,太子你说是这个理吗?”
被风羽沫三言两语噎回去的太子,嘴角抽搐了一下,胸口急剧的起伏着,宽大的袖中双拳紧握,努力的克制着,才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皇弟妹说的在理!”话音才落,便忿忿转身坐了下来,再度开口,“时才,孙御医已经为皇弟号过了脉,皇弟妹大可心安,虽然皇弟还未大好,但已经好转了几分。”
“既然如此,孙御医有劳了,看来孙御医当真是医术斐然啊!”说着羽沫走到紫宸皓的身边,不做痕迹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腕上,心中了然的她依旧细细地号着脉。
风羽沫转身坐在紫宸皓的榻边,扫了一眼众人,定眼看着太子,“多谢太子关心。王爷只是偶感风寒,却不想病势突然沉重惊动了太子。也是羽沫大意,虽说已经及时为王爷诊治了,但还是耽搁了些许时日。”
紫宸皓宠溺的看着自己的王妃,嘴角泛起少有的笑纹,一只手环上了风羽沫的腰,逐渐收紧,“羽沫说的是,也是臣弟自己疏忽。太子若是要兴师问罪,那就责怪臣弟,此事与羽沫无关。”
紫宸斐阴鸷的双眼微眯,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支在扶手上把玩着手中的佩玉,“皇弟这是怎么说的?本宫何曾说要兴师问罪了?”
“那是臣弟误会了,原来太子爷只是担心臣弟,倒是臣弟小心眼了。还望太子不要怪罪,今天怎么没见孙管事跟着?莫不是那天,臣弟的一脚伤着了?”紫宸皓故意调侃着,一改往日作风。
紫宸斐神色微变,调整了一下气息,…悻悻地笑着,“没想到皇弟还有如此小孩子心性,还真的是难得一见,这可是托皇弟妹福,不然本宫还见不着这些。”
“太子说笑了,你同王爷一同长大,怎么会没见过呢?莫不是太子贵人多忘事,所以才记不得?”风羽沫不失时机的发问起来,也不给太子说话的机会,莞尔一笑,“太子别见怪,羽沫只是好奇,不便告知那还是不说了,免得让别人以为欺负人,逼得太子…”
风羽沫话说一半便不说了,所有的话都让她说了,太子又不好发作,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看来真的是被气到了。
“皇弟妹说笑了,本宫自不会怪罪。”紫宸斐隐忍着,脸上的笑容很是牵强。
风羽沫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紫宸皓的手,扬声唤来了侍婢,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各种事物,很快侍婢们鱼贯而入,手中端着各色茶点,置于各自的条案上,默默地退了下去。
墨枫也托词说有事还未办妥,也退了出去。花厅之中,孙御医战战兢兢地立于一旁,垂首而立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事与愿违。风羽沫又怎么肯让轻易的放过他们。
“孙御医医术了得,可否请你为兰侧妃诊一下脉,时才听下人来报,兰侧妃身子有些不妥。”风羽沫笑意盈盈的说着,可目光中散发着冷冽的威仪。
孙御医自知不可推脱,只要说是,应下了风羽沫的要求。
风羽沫见他应了,立即唤侍婢前来,“来人,将孙御医送往兰侧妃的别苑,切莫怠慢了孙御医。”
“孙御医请随奴婢一同前往。”身着青碧色宫装的侍女轻轻地推门而入,立于门旁微微施礼,静静地等待着孙御医的动作。
只见那孙御医才上前一步,紫宸皓却幽幽开口,“孙御医有心了,不过…本王要提醒孙御医一声,小心不要被伤到,或者伤到兰侧妃。”
孙御医心头一紧,心中飞快的想着紫宸皓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兰侧妃必定是出了问题,不然睿亲王妃和睿亲王不会说的那样的隐晦,虽说他比不得在朝堂上的官员,可常年为后宫各宫嫔妃诊脉,自然知道如何听声知意,想必兰侧妃不会大好。
“孙御医也不必多虑,兰侧妃左不过是心绪不宁,无法纾解落下了病,可巧你随太子来了,不然还要差人到御药局请不是。”风羽沫的语气平淡,听着就同拉家常无异,“太子爷既然请了孙御医前来王府,为王爷诊脉与为王府侧妃诊脉都是诊脉,还是请孙御医快些去吧!也免得……”
话说一半,风羽沫突然话锋一转,一脸无辜的看着紫宸斐,“太子莫要见怪,羽沫也是心系王府,这才让孙御医过去瞧瞧。”语气如同犯了错被捉个正着的孩子一般。
“皇弟妹这话说的倒是本宫小气了。”紫宸斐不咸不淡的开口,放下手中把玩的玉佩,厉声呵斥道,“孙御医还不快去诊脉,也好让睿亲王与王妃安心。”
得了太子的允准,孙御医提着药箱巴巴的跟着侍女离开了花厅。
花厅之中的气氛立刻起了变化,表面看似兄友弟恭,可底下早已风起云涌,的闲话家常的气氛荡然无存,忍耐已久的太子更是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紫宸皓懒懒的倚在卧榻上,时不时的咳几声,表示自己虽已大好,可终究未好全的样子,而风羽沫只是见招拆招的寒暄着,模棱两可的说着太子询问的事。
这让紫宸斐感觉很是不好,想要借口责难却毫无把柄在手,心中难免不快,只得在紫宸皓重病,风羽沫身为正妃却不在王府之中为由责难于她。
紫宸斐端起茶盏,轻轻拨开茶叶,浅尝了几口,探究的看着一派淡然的风羽沫,“皇弟妹之前并未在王府中,不知身在何处?”说着放下茶盏,睨了一眼风羽沫与紫宸皓。
“太子有所不知,风老夫人递了帖子,请羽沫回风府商议庶妹婚事。虽说,只是庶出,可毕竟是风将军府的后辈,在都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人,这大婚的事自然不能轻慢。”风羽沫说的不卑不亢,全然一副这是风家家事,身为风家的女儿,这事不可推辞的态度,将太子投来的眼光自动屏蔽了起来。
“噢~,本宫竟然不知,皇弟妹还当着风府的家,这可是真的少见,自古婚配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不知皇弟妹可以代表这些,为庶妹指媒定配了。”紫宸斐稍微提高了声音,语气也更是充满了质问。
风羽沫只是低头轻抚着用栀子花汁染就的指甲,直到太子把话说完才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了紫宸皓的身上,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羞戚,“看来太子是有所误会,风府自然由老妇人掌管,老妇人虽说已经年迈,可精神头极好,请羽沫过去只不过是说些体己话,至于庶妹的婚事,也只是让羽沫参谋一番,终究不是羽沫拿主意,太子所说的‘代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羽沫实在不敢当。”
只是,这话越说到后面,原本的羞戚也变成了含羞。然,她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是柔和。
“原来如此,看来倒是本宫道听途说了。”紫宸斐讪讪的笑道,“不知风将军看中了那家子弟?”
“太子有心了,也不是什么贵胄子弟,左不过是杜姨娘的亲侄。虽说,是个庶出的长子,他早已有了两房贵妾、三房姨娘,通房的丫头也是有的。不过,至今还未娶正室,这不是年后就要自立门户了,他又爱慕风羽琦许久,如今两家都有这个意思,这才请了羽沫回府商议。”风羽沫说的滴水不漏,直接挑明了男家就是在太子府的门客,这让一向阴冷的太子如噎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