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钟子鸿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言语之间对自己相当的维护,丝毫没有对自己的怨怼,只是提及林氏终免不得有所不满,原本他还想斥责一番,可想到之前几次谈话,终究是他有愧于发妻,钟骁被送回了云麓仙居,他早被那边视为仇敌,根本没有颜面去接自己的嫡子回府,而自己的女儿却经受了不少磨难,最主要的是眼下府中出了这样的大事,那个林氏却不以为然,竟然打扮的花枝招展,毫无主母之态,便打消了念头。
“有劳王妃记挂,钟璃惭愧诸多事都未妥当安排,原本是想过些时日登门拜见,倒是有劳王妃先登门探望。”钟璃脸色微微泛红,谦和的说着,亲手奉上了一碗羹汤。
楚湘君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璃儿有心了,你母亲与我本就是手帕交,若不是你母亲二十年前,我早就遭了毒手,哪里有今天。倒是她自从嫁入钟府,便再也不……”说着便潸然落泪,抬手轻轻拭去泪水,“瞧我,现在说这些惹得大家难受,璃儿从今往后,你若有事求助大可前来翎王府,没事也可来陪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
钟璃淡淡的笑了笑,“王妃说笑了,王妃容姿斐然,一点也不老。钟璃以后必定常去探望王妃,只要王妃不嫌弃便好。”
席间再不提那些惹人伤心的事,这午膳到后来也算吃的舒心。直到下午翎王妃才带着人离开,倒是司徒霖留了下来,在钟子鸿的书房谈了许久直到晚膳时分才出来。
钟青荷因牵扯钟璃中毒一事,被关在芙蕖院中,一举一动皆被看管。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好在那些人都在院外把守。如今,房中倒是只有她与林氏在,“母亲,那个贱人简直可恶,竟然这样命大。还有那个该死的贱婢,居然敢反咬一口。”
“你这是做什么?不就是被禁足在这院中,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的情景,我们不能强出头,这样只会让你父亲厌恶。”林氏看着自己的女儿歇斯底里的大叫,心里不免厌烦,可她厌烦的却不是钟青荷,而是住在昕雪院的钟璃。
“那你要我如何是好?母亲亲自去请父亲过来这边,也不是碰了一身的晦气嘛!原本只不过是不让出芙蕖院,至少下人都伺候着,可现在不仅下人都被看管起来了,院外更有四个五大三粗的祠堂教引嬷嬷把门,想要出去都办不到。”钟青荷一脸狰狞的看着院外,不满的抱怨着,心里把钟璃咒骂了千万遍。
林月看着她这样忿忿不平,怕她再做出那措手不及的事,“青荷,你也不要急,禁足只是暂时的。你且问你一件事,今早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何要把那毒沁在那套玉面首上?你可知原本让你把这送过去,就是为了让她收下,到时候可以借机把你留在昕雪院中住下。”
“母亲,要住进昕雪院还不简单,你动动指头还治不了她?再说就算动不了,女儿和你多多向父亲进言要住进去更是轻而易举的事。”钟青荷不以为然的瞟了眼林月,不满地说着。
林月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自顾自的斟了杯茶,缓缓的喝下,稍稍顺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也不看看,自从她坠马后的言行和之前完全不同,你觉得我们向你父亲进言就能成事?她那个生母原本就不是一个蠢的,要不是我一直服低认软,她能对我毫无戒心?让我轻易得了手,让她丢了性命。”
钟青荷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告诉她这些。虽说,凤天雪在世时对她与钟璃没有偏颇,可钟璃毕竟是嫡女,她总觉得低人一等。钟璃所住的昕雪院属于钟府正院,一切的规制都让她羡慕不已,还有皇上的御笔亲提的院名,那都是芙蕖院没有的。而最让她羡慕的是,曾经凤天雪带着钟骁、钟璃和她去翎王府宴饮,让小小年纪的她艳羡不已。现在又听到积年旧事,让她瞬间醍醐灌顶起来。
“母亲你说的我明白了,女儿一时迷了心窍,坏了母亲的安排。可眼下已经这般,想要挽回怕是不太容易。”钟青荷坐在团椅上,扯着手中的帕子。
林月看着她这般,无奈摇了摇头,放柔了声音,“青荷,你要知道很多事,我们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尤其是你父亲在府中的时候,对那个钟璃必须有所防范。前几次,我也着了她的道,吃了个闷亏。所有,切记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放低姿态,要显得有多委屈就多委屈,我若没有算错,晚膳后你父亲必定会让你去看他,到时候你就……”林氏低声耳语了一番,只见钟青荷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钟青荷亲自给林月斟了茶,乖巧的坐在一旁,“还是母亲高明,女儿明白怎么做了。不过……,若是那贱人也在场,女儿这样说恐怕她会……”正在这时,一声巨响从门外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晚膳来了,吃吧!”教引嬷嬷略显魁梧的身子杵在门外,厉声说着将食盒提了进来,快速的将四菜一汤放在八仙桌上,不在多话转身便往外走。
林氏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脸上瞬间怒容满面,拍案而起厉声斥责着,“好大胆的奴才!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我虽被老爷禁足,可并未夺了我身份,再不济我好歹也是老爷的二房,你们竟然敢把这种猪狗都不吃的东西送进芙蕖院,简直是反了。”
走到门口的教引嬷嬷微微一顿,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林姨娘,这饭菜都是按照你在府中的位份准备的,虽说你被老爷下令禁足芙蕖院,但未曾下令其他处罚,老婆子不敢擅自克扣你。既然,林姨娘认为这吃食入不了口,不吃就是了。明个一早,老婆子自然会把这些取走。”
说完转身就走,临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开口道,“林姨娘,你在小厨房准备的吃食,老婆子丝毫未动,若你当真不愿吃这些,大可以去小厨房自行用饭。”
林月看着教引嬷嬷消失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嫁进钟府从没有收过这样的气。如今,只是被下令禁足,她们就敢这样对她,看着桌上的吃食,越发的气愤,将桌上的吃食一股脑的散在了地方,发出了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她的咒骂声。在一旁的钟青荷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昕雪院中,钟璃领着杜鹃前往前厅用膳,经过花园回廊时,看到几个丫头模样的人聚在一起,正在谈论着芙蕖院发生的事。钟璃示意杜鹃不要做声,在金桂树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莞尔一笑如同没事人一般,轻声吩咐起杜鹃,“杜鹃,虽说我那的桂花开的不错,可我看这里的金桂开的也甚好,比起我院中的更好上几分,你去折些来,正好给爹爹带去一同欣赏。”
原本聚在一起的丫头听到钟璃的声音,顿时一惊,胆小些的发出一声惊呼,立刻四散开来,哪成想这才一动,便被杜鹃扬声叫住,“你们做什么一惊一乍的?眼下正是晚膳时分,怎么聚在这里,如今府上不太平,可别错了主意。钟府还未到不济的时候,大家有惊醒着点。”
几人听了杜鹃的话,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说记下了。杜鹃的敲打让这几个丫头心中没底,远处的钟璃带着淡淡的笑意,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称得她格外清雅,丝毫看不到一点情绪。有些个心思活跃的,眉眼急转立刻行礼道,“拜见嫡小姐,奴婢们……奴婢们时才只是……只是稍稍躲懒,聚在一起唠唠嗑,扰了小姐赏桂,还请嫡小姐赎罪。”
“起来吧!你们伺候主子也确实辛苦。近几天,府上出了诸多事,你们便更辛苦了,如今天气凉了,既然没事歇着唠嗑也无妨,不要误了自己的差事就好,没什么赎罪一说。”钟璃淡淡的扫了眼,上前搭话的丫头,柔声说着。
那丫头听钟璃这样说,立刻得意了起来,“多谢小姐,嫡小姐的度量果真大,奴婢们若是被二小姐看到,少不得一顿打。如今,嫡小姐东山再起,必定不会轻易饶恕那些仗势欺人的,而且翎王妃对嫡小姐也格外的照应,今个午后王妃还让人送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和衣食住行的物件。而且府中还有赐婚的圣旨……”见钟璃的笑意更浓了,又未曾打断她。也不管钟璃的脸色,一个劲的说着,言语间满是羡慕。
“你这丫头,还真是个能说的,可你知道有些人能言善道,可扶摇直上;可有的人能言善道,却会招来灾祸,落得身首异处。”钟璃收起笑容,语气冰冷的说道。
那丫头没有料到,自己这一通溜须拍马未能得赏,却被眼前看起来和气无比的嫡小姐这样训斥,心中不免怨恨,可钟璃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她实实在在的打了一个激灵。都说这位嫡小姐亲和,不说杜鹃就说那个中毒的晓菲,原本就是个粗使丫头,如今却住进了昕雪院得了名医的医治。自己这般拍马只是想为自己争个出路,没想到马屁没有拍到反惹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