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食了什么,福康公主午时才来问我早膳吃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景楚勾了勾唇,明明在笑却让人背心一阵发寒,半眯着桃花眸子就这般意味不明地看着秦云星,淡淡道:“挺有意思的。”
“你!公主殿下不过是将你的罪行数给赵夫子听,你阴阳怪气做给谁看!怎么,前一刻不还头头是道吗?现在不敢论理了?”王珩像只炸毛的老母鸡,把秦云星这只小鸡崽子牢牢护在身后。
“妹妹,你别怕,现在有赵夫子,他一定能为大家主持公道。”不甘寂寞的楼婉婉再次不甘寂寞,明明说着对景楚不利的话,但她面上恨不得为景楚承受一切伤害的神情又是那样真实,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
“看来不止福康公主一人想知道我早膳吃了什么。”景楚懒洋洋摸了摸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玉镯,莞尔一笑,“也罢,那就陪你们玩玩吧。”
景楚看向赵枭,众学子也不约而同看向前方浑身散发着懒洋洋气息的赵枭。
赵枭是何人,少年时便尝尽世间百态,年纪轻轻就建立起于江湖、于皇族都为之震撼的第一庄,走南闯北,在杀人和被追杀的恶劣环境下练就出的看人看事的本领岂是常人所能及的!只是短短两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巧遇,就足以让他清楚景楚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赵枭颇有些玩味的目光落在景楚身上,懒耷耷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看着景楚,从她的衣着到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再到微微隆起的某处,然后是洁白如玉修长的脖颈,粉嫩的唇,俏生生的鼻子,最后目光对上景楚那双惑人的桃花眼。
赵枭再一次笃定,这双眼睛绝对是他此生看过的最美的眼,好看到让他忍不住想要抠出来据为己有。但他不喜欢那双承载的情绪,既然是魅惑心神的桃花眸字,就不应该沉如死水,平淡无波,哪怕那些情绪藏在眸子的最深处,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他天生比旁人敏锐,那双眸子的其中深意他看得分明——平淡无波的表象深处,暗藏的是无尽悲凉凄楚与仇恨,其沉重之意连他这个数次九死一生的人都为之震撼,却又琢磨不透。那些偶尔一闪而逝的别样情绪,无一不丰富异常,似有万千情绪包含其中。譬如当他踏入求知堂时,那双桃花眸子看向他时所泄露出的错愕,和片刻后转变成的深深悲悯与惋惜;又譬如当她转而看向身边同坐的学子时又多了一丝无奈从眼底划过;还譬如触及到所谓的公主等人时又统统变成了嘲讽。
比起平淡无波,枯如死水般无欲无求,赵枭更愿意看到那双眼鲜活的样子,这才是小狐狸应有的情绪才对。
既然小狐狸想玩,那他便让她玩玩,看看她到底还能给他带来什么有趣的事儿。
“你们想让本夫子评什么理?”赵枭磁性嗓音响起,目光从从始至终都放在景楚身上,嫉妒使一些女子红了眼。
楼婉婉攥着衣袖嫉恨包裹胸腔,又是景楚!该死的景楚!为什么所有男子都会被她的狐媚脸吸引!不,她绝不会让她好过!楼婉婉眸光灼灼盯着赵枭,见他眼中顽劣笑意似有若无,再添一丝邪魅诱惑,这般模样使得她和讲堂内多数女子都忍不住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呈现如痴如醉姿态。
唯有景楚一如往常,她毕竟不是真正的豆蔻女子,再生不出少女怀春的年轻心思,何况两世为人的她怎会感觉不出赵枭的危险,今生她再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赵夫子,适才常乐不过是言语了几句,便被景楚踩伤面容,女子容貌珍贵向来容不得半点损伤,景楚此举恶毒至极,公主和楼小姐好心与她理论,她不但毫无悔意还理直气壮反驳于他们。赵夫子,你且评理,景楚该不该认错?”王珩受到秦云星眼神示意,惊喜得头重脚轻,指责景楚的话一股脑全部道出。
楼婉婉轻叹一声,一副担忧做派看向景楚,神情真诚,语气无奈道:“妹妹她脾性自来直接了些,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
秦云星糯糯道:“景小姐的名声金陵城谁人不知,不过常乐毕竟是女子,景小姐做错了事理该道歉。”
景楚闻之几乎快笑出声来,做作二字,无论前世今生用得最是熟敛的人果真非楼婉婉和秦云星这二人莫属呀!
景楚看向秦云星,前世秦云星的下场不可谓不惨,她以为今生只要她不再与秦陌止有情感上的牵扯,与秦云星便也不会产生不必要的瓜葛,如今看来怕是枉然了,她和秦云星注定不会相安无事,秦云星和楼婉婉也如前世一般早早站在了同一条船上。只是不知道当楼婉婉心思曝光后,她们二人谁胜谁负。
景楚陷入群起而攻之的困境里尚且自如,颜司音却忍不住出声反驳道:“福康公主,楼婉婉,明明是常乐恶言恶语才惹恼了景楚,常乐招惹景楚在前,景楚动手在后,为何你们非要认定是景楚的不是?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颜司音,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怎的,你以为你帮景楚说了两句好话,她就会理会你了,可笑,你就别枉费心思了,她可看不上你。”常乐见有福康公主为她撑腰,脸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她不敢骂景楚,但对颜司音可不会客气,她将对颜司音的嘲讽之意摆在了明面上,欲让颜司音难堪之意显而易见。
景楚明显感觉到了颜司音怔忡,心中叹息,镇远侯府如今的影响已经衰落至此了,便是一个小小的六品监判之女也能不屑之。常乐等人向来喜爱巴结在秦云星身边,往日她们最是瞧不得她孤傲清高的模样,故时时言语刺激于她,今日颜司音帮她说话,她们不敢对付她了却也同时有了新的欺负对象。
前世今生,鲜少有除了亲人以外的人帮她说话,景楚错愕过后免不了心中有些发甜,见颜司音眼眶泛红却不知如何言语的模样,景楚无奈,真是个不懂得保全自己的小妮子。余光扫过常乐那张得意的嘴脸,景楚浅浅叹气,拂袖站起身来。
众人听到动静一一看了过来,面对他们的目光景楚无动于衷,她慢条斯理的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襟后,伸出纤细白皙且稍显病态的玉手轻轻揉了揉颜司音的小脑袋,温柔的触摸使得颜司音一怔,面露不解抬起清丽素脸看向景楚,景楚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目光依然平淡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呵~”景楚轻挑眉尖笑了笑,笑容和煦晃花了颜司音的眼,傻傻的盯着她一动不动,景楚好笑的伸出食指点了点颜司音的额头,同时嘴唇开合柔声说了两个字:“莫怕。”言罢收回手转身朝常乐走去,徒留颜司音呆愣愣看着她的背影。
众人同样呆呆看着缓步移动的景楚,讲堂内再次鸦雀无声,众人如同着了魔一般安静的注视着景楚的一举一动,连置身事外的苦樊都忍不住侧目朝景楚看去。
景楚桃花眼含笑,媚眼如丝,病弱有些泛白的唇瓣噙着一抹似笑非笑,不急不缓的一步步朝常乐走去……
明明嚣张的举动,举手投足间却含带无限大气与沉着,也因为这别有的大气与沉着,众学子只觉莫名有一种威压袭来,心房处堵塞难耐,着实不是滋味。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常乐吓得花容失色,一个劲的往后躲,红肿的额脸仿佛正被火烤,疼得她欲尖叫。她方寸大乱,大喊大叫:“夫子!赵夫子!她要杀了我!救命,救命赵夫子。”
赵枭漫不经心道:“急什么,你若真被她杀死,岂不是正好能定她的罪。”
“……”听听,听听这是夫子该说的话吗?!
赵枭不但不阻止景楚的举动,准确的说他非常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赵枭自问自己生来便行走于漩涡阴谋之中,什么事是他不曾遇到过的。身为第一庄的庄主什么样特别的的女子是他未曾见过的,不管是心机深沉且足智多谋的灵敏女子;还是天真可人善良恬静的娇弱女子;亦或是武功高强飒爽英姿的俊俏女子,无论貌美或是丑陋,千姿百态各种模样他何曾落下过。
可是,景楚却让他产生了一丝兴趣,他自身便是一个善于伪装隐藏之人,不想今日竟遇到了一个一言一行让他都有些看之不透的人物,且这人还有一双极合他口味的眼眸。
虽然那眸中的情绪实在不讨喜,不像不是十三四岁花龄该有的鲜活,当冷漠得不可一世的姿态竟出现在一个豆蔻少女身上,本身就是一件趣事。而他,最喜欢有趣的事。
赵枭挑了挑眉,疲懒的睡凤眸有流光划过。
“你别过来!别过来!”常乐情绪已经崩溃了,她以为景楚又会像之前那样对她动脚,吓得浑身颤抖不止。见景楚还在不断逼近,她求助的攥住秦云星的衣袖,乞求她能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