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歌捏了捏手心里的玲珑珠,鬼谷子既然要为玲珑珠寻找有缘人,于情于理他的两个徒弟都是最好人选,哪怕他们不是玲珑珠的有缘人,让他们寻找也比自个儿托付琼华楼来得好。偏生鬼谷子不辞辛劳,亲自将玲珑珠放在琼华楼拍卖会上,这般作为,不得不让她怀疑其中用意了。试问这般,她又如何会将琉璃珠上有血色纹路的事告知他呢?
她当然不是真的要将琉璃珠还给鬼谷子,这般作为无非是想试一试鬼谷子对琉璃珠的态度。如此一番看来,琉璃珠的奥秘之处,鬼谷子许是知道一星半点,然他和他的徒儿们却不是琉璃珠的有缘人,所以无计可施。
见秦楚歌将琉璃珠收起,鬼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一刻却又抛出一个莫名的问题:“丫头可去过南疆?”
秦楚歌微微一愣,答道:“不曾去过。”
鬼谷子了然,抬手捋了捋胡子,道:“老夫早年云游,途经南疆时受到小人迫害,幸得上天眷顾,生死之际恩人施以援手,才得以保全这条性命。”
鬼谷子的一波回忆突如其来,秦楚歌却不觉突兀,直觉告诉她这番话与她手中的玲珑珠有关。
果不其然,鬼谷子见秦楚歌不解,笑了笑,继续道:“琉璃珠本是恩人之物,坐镇的老祖宗去了后,家族其他人狼子野心,主导出一场家族纷争。不为权势,财富,抢夺的根源便是你手中的琉璃珠,那些人野心昭昭,势必要夺走属于恩人的东西。恩人不曾习武论剑,又深知琉璃珠不能落入贼人之手,万般无奈下只得偷偷将它交托给老夫,嘱咐老夫为此珠寻找灵魂契合的有缘人。只可惜那时老夫伤势未愈不能相助恩人,待伤好后,恩人又已埋葬在家族的纷争中。如此老夫只得先将琉璃珠带回鬼谷。”
秦楚歌看着鬼谷子,眸中不掩愕然,道:“琉璃珠竟是南疆的东西?”
鬼谷子点头道:“不错。”
“既然如此,长者应携玲珑珠前往南疆寻有缘人才是。”秦楚歌不解道:“楚国虽与南疆比邻,却相隔沧海孟拂。孟拂宽广无比,一眼望不到尽头,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沧海,汪洋深处却藏有险峻群岛,还有一道掩藏的死亡关隘暗礁群。听爹爹言早年间尚有胆大的,渡船游历于楚国和南疆之间,然十之八九的雄心壮士都葬生孟拂,传言使人胆怯,久而久之南疆与楚国的水路便不通了。故楚国和南疆虽是邻国,两国若要往来却需经过燕国和赵国才可。路途漫漫,快马加鞭都需走上半年。长者又怎会携着琉璃珠前来与南疆相隔甚远的楚国寻找有缘人?”
鬼谷子笑着道:“呵呵,丫头怎知老夫不曾去过南疆?”
秦楚歌见状,心下了然,眼前这位耄耋老人为了她手中的玲珑珠,怕是操劳了好一番。
“当日恩人将琉璃珠交托给老夫时,曾告诉老夫,琉璃珠有属于自己得灵性,乃至纯至柔之物,若运用得当,于人命能起死回生,于国命能颠倒乾坤。这些年,老夫日复一日探查琉璃珠的奥秘,时至今日仍一无所获。”鬼谷子看着秦楚歌,顿了顿,又道:“如今琉璃珠在丫头手中,它的来路你自然也应该清楚。虽然你一再推脱你与琉璃珠之间并无缘分,老夫却不这般认为,总归你安心收着便是。”
秦楚歌微微一愣,正欲言语,便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敲门声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传进雅间:“前辈。”
“何事呀妙语丫头?”鬼谷子转头看向门口。
“前辈,时辰到了。”妙语道。
“嗯。”鬼谷子应声,起身理了理坐得有些褶皱的衣摆,这才看向秦楚歌,笑道:“关于琉璃珠的一切老夫已尽数告知,你与它有无缘分,且看今后。老夫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一步了。”
秦楚歌起身相送,勾唇浅笑道:“长者的话楚歌记下了,长者慢行。”
秦楚歌目送鬼谷子离去,雅间霎时变得寂静无声,秦楚歌驻足默默地站在桌边,凝目看着桌上早已冷却的茶水,前世生命短暂,除了迫于无奈去往义渠为奴的那几年,便一生都没离开楚国,没有离开金陵,犹如枯井生存的无知蛙族,端着头顶上的一片天地便以为是全部。南疆也好,赵国,燕国也罢,皆只从书中看到,从她人语中听过。幸而她虽未行万里路,却已读过万卷书。如今即便牵扯上南疆她也知晓些许,倒也不显被动。楚国与南疆相隔危机四伏的孟拂江,看似比邻咫尺天涯,实则路途天涯海角。便是如此,百年间两国的往来却不曾间断,甚至于几十年前还出现南疆公主欧亚可可与逸王楚云逸联姻之事。如今她手中的琉璃珠与南疆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时难言是好是坏……思虑片刻,秦楚歌方才收回心神,拂了拂本就整洁的衣袖,缓步走出雅间,循着来路而去,欲前往三层。
“秦小姐留步。”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秦楚歌回头看时,方才明明空无一人的廊道,此时竟凭空出现一个身着墨衣的男子。方脸圆眼,粗粗的眉毛像是用墨汁染上去的一般,嘴角挂着一抹傻呵呵的笑意。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明明长着一张憨厚福相的脸,偏偏全身上下似笼罩着死亡的冰冷,仿佛是从战场上浴血归来的战士。细看下眉宇间又存有一丝自信,好似他选对了什么人一样。
秦楚歌思索着前世今生的记忆,笃定她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不解道:“你是?”
“在下墨二。”墨二抓了抓脑袋,傻呵呵乐道。
墨二,好独特的名字,秦楚歌挑了挑眉,问道:“有事吗?”
“爷派墨二前来,请秦小姐移步一叙。”
“不知你家主子是何名讳?”秦楚歌皱眉,冷漠的桃花眸子浅浅眨了眨,并没有向前移步的打算。今日怎这般热闹,先是假扮身份的鬼谷子,如今又来一个不知底细的主子爷,她怎不记得自己何时认识了这样一号人物,怪哉怪哉。
“秦小姐去了便知晓。”墨二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却见秦楚歌仍安静驻足,一双明媚的桃花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见妖媚独显淡薄。墨二心道这位小姐单是看着稚嫩,心思却是稳如泰山。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这样脾性的小姐,会不会同爷说的那般定然受他之邀。
秦楚歌本不知晓那位所谓的主子爷到底是何方神圣,故当然不愿意平白无故与之会面,无头无尾,无缘无故,不知所谓。淡淡扫了一眼固执保持一个姿势的黑衣男子,秦楚歌悠然转身欲抬脚离去,
而今于她时局紧张,稍有差池所筹所谋化为乌有,不得不朝乾夕惕,云州之行迫在眉睫,她再没多余的功夫理会旁人。本该顺理成章一串离去的动作,却因鬼使神差想到一人,堪堪停住了脚。
“你家爷可是赵庄主?”行廊一片寂静,清冷的嗓音淡淡回荡。
“正是。”墨二道
“我与你家庄主并无交集,他为何会找我?”秦楚歌没有转身,淡薄的语气带些不解,又带些慎重和严肃。
“爷说秦小姐是个有趣的人,自清风亭一别甚是想念。如今秦小姐又将无人要的琉璃珠拍下,爷不解,故想寻秦小姐问问缘由。”墨二笑得憨厚,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随墨二话落,秦楚歌袖中素手微微发紧。不知为何,重生而来她对遇见赵枭这一变数,始终怀有巨大的不安。清风亭那日不愉悦的会面,已然印证她的不安。她与赵枭之间,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在自己的领域谋得自己所需。偏生因为两人都有敏锐得洞察力,使本无瓜葛得两人牵扯到了一起。
秦楚歌垂眸看着廊道,面对赵枭这般喜怒莫测且又能耐通天的人,躲是躲不过去的,将欲离去的想法斩断,缓缓转身看向墨二。似水如花的桃花眸子冷意盎然,淡然的语气多了一丝寒意,漠然道:“带路吧。”
“请。”墨二眸光一亮,忙道。
廊道不长不短,转了两个弯便到了赵枭所处的雅间,秦楚歌约莫估计了一番,赵枭的雅间该是四楼位置最好的一间。墨二见秦楚歌山雨欲来的慎重模样,以为她对自家爷有什么误解。暗暗为自家爷抱不平,自家爷的脾气他了如指掌,虽说确实是古怪了些,可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比,实在温润得多。江湖中这些武林中人,十有九个名声在外的哪个不是阴阳怪气,端着一副德高望重的表象实则道貌岸然,暗地里使阴招的比比皆是。哪像他家爷,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若要杀人,便是光明正大的杀。比那些两面三刀,损人利己,阴险毒辣,卑鄙无耻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幸而他未将心中所想告诉秦楚歌,如若不然秦楚歌怕只会更加谨慎。
“爷,秦小姐到了。”墨二隔着门朝里禀告道。
‘咯吱’门开了,墨一从里将门打开,在见到秦楚歌面容时,眼中惊艳一闪而过,带丝笑意道:“秦小姐,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