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刚刚起床。”袁天罡脸色煞白，我估计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无奈两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哪怕外面都成修罗地狱了。纸糊的窗户被我们戳出四个洞，外面的景象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了。

说实话，我这十来年遇到的事情也够多了，什么人间惨剧，人伦悲剧没有见过。整个国家被毁了的都有。但是却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样的残像。

到处都是火光，有火把，还有烧着的房子。到处是乱跑的道士和太守府侍卫，到处是哀号和惨叫。真的跟修罗地狱差不多，虽然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

这下看清楚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血洗守天观。就看见数不清的野兽发疯了似的见人就咬。什么豺狼虎豹，黑熊猩猩，估计射阳山中有点杀伤力的畜生都来了。不光是有杀伤力，原本能被端到餐桌上的野味，也开始咸鱼翻身，以牙还牙了。要是他们能用筷子，这时候就会支一堆柴火，把那些已经分尸的道士或者家将卫士给烤了。瘦一点的加点豆油，撒上孜然，胖一点的，就不用抹油了，吃惯了草的动物，吃肉，肯定会嫌腻。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要不要去帮忙？”袁天罡可能是看我在那里走神，就推了我一把。

“啊，先看看，还不清楚什么状况呢。我们帮谁的。”

当然也不是一边倒的屠杀，守天观中也有几个会点仙术的能人。差不多会用剑的道士都在抵抗，这个守天观还挺顽强的。当然不要指望我跟袁天罡义愤填膺地出去帮忙，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先不说我遇到这种情况能不能稳定发挥，就算是一直跟着袁天罡，他也有顾不到我的时候。

守天观中的道士以灵清道人为首，跟攻进来的野兽杀的有声有色。而那帮家将侍卫都成了散兵游勇，被屠杀的对象。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童梁的身影，主子都跑了，那些跟班的哪还有勇气反抗。

“你看到童梁那小子了吗？”我还是比较客观的，毕竟我们俩通过两个小洞来看外面的情况，视野是窄了点。看不到童梁也是正常的，有可能他在一边打，我没有看到。所以我问童梁，我们俩就是四只眼睛，四个洞，看的不就宽了嘛。

“没有，这么黑，乱哄哄的。哪能看见那个阴沉的小子。”

好，既然我们俩都没看见，那么说那小子真的躲了。他都躲了，我不出去帮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真正的‘控尸术’了。能控制这么多的野兽，我估计就得是韦陀转世才行。”袁天罡一边看一边感叹。我倒是想，要真是转世的韦陀在那里使用这“控尸术”，那得多少颗大大小小的心脏围在自己周围。光想想就够恶心的了。弄不好还得用根身子穿着，连成一串心脏珠子。

“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要血洗守天观呢？”说不通啊。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裂天剑闹出来的话，那必定是一个害怕裂天剑的恶人。这样一想，那个假定的“转世韦陀”很有可能就是抓去太守大女儿的“妖怪”。事情根本不是我这个复杂的脑子能想明白的。那就更不用考虑袁天罡了。

表面的动机解决了，那深层的动机又成了疑问，那个妖怪害怕裂天剑，所以过来杀人灭口。为什么杀人灭口，他利用动物杀的那些道士家将，根本就不知道裂天剑在哪里。给他们几辈子也找不到。杀他们不是为了隐藏裂天剑，而是隐藏别的。他为什么要抓太守的大女儿，而不是别人。沈婉清跟沈婉茹有什么区别？他为什么选择在今天凌晨动手而不是昨天凌晨，或者是明天凌晨。

还有，如果不是为了隐藏裂天剑，那就有可能不是抓沈婉清的妖人，而是另有其人。

正在我一边想一边自言自语的时候，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直刺我的耳朵。那是春儿的声音，沈婉茹出事了。

“走！”我喊了一声，一脚踹开房门就出去了。也不管后面袁天罡追没追上来。也是出来的太仓促了，手里没有任何兵器，野兽扑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挡，结果一阵钻心的刺痛，接着手臂就湿湿的全是血。只一个照面我就丢了一大块皮肉。我面对的是没有痛楚的杀人机器。而我的什么仙法，都像狗屁一样的，根本就没有出现。

原本还有一点点的自信瞬间就么有了。我还是我，没成仙没得道，连个畜生都治不住。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一只豹子从我身边的树上窜了下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闻到了豹子嘴里呼出来的血腥气。

连闭眼的时间都没给我，豹子在半空停了一下，接着被一股力量甩飞出去了。好在袁天罡跟在我后面，不然我真就见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阳了。他顺手丢给我一杆银枪，也不知道在哪弄的，上面全是血。

哎，红颜祸水。还是那句话，我当了前半辈子的和尚，对于处理女子的事情没有什么经验。听到春儿的声音，就想到了沈婉茹，然后就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想到这些，我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就好像我是个出轨的坏男人一样。

缓过神来我开始四处张望。这里已经是守天观的深处，看来“控尸术”控制的野兽已经差不多把整个守天观给攻陷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荀尚道人所说的守天观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只是到现在，也没见裂天剑出来救世啊。

“别愣着了，我们一起杀到大殿去。”袁天罡用金枪苦苦支撑着，野兽太多了，而且没有任何痛楚和恐惧。除非将其头颅斩下，不然就是剩下一条腿它们也会死缠到底。没有时间担心害怕，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等我两个杀到大殿后面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多还是野兽的血多。

“不是这大殿之后方圆十丈都是荀尚老头布下的的结界么？”我见这大殿后面也已经是一片狼藉，心里更是一暗。

“那些野兽用的全是蛮力和野兽的本能，根本就没有用什么法术。这结界自然没什么用处。”袁天罡也已经差不多耗尽体力了。

“那野兽不也是被‘控尸术’操控的么？它们进了结界应该不受妖术的控制才对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袁天罡最不喜欢的就是思考了，何况是这个时候，我应该就当是自言自语的，“多想无益，现在冲过去找那沈婉茹是要紧。”

袁天罡说得对，现在考虑那些还不是时候。强打精神，尽力让握住银枪的手不再颤抖。

“春儿……”刚踏进沈婉茹的房间，就看见春儿倒在地上，身边是一滩鲜血。再往里，尽是道士和家将的尸体，还有野兽的肢体和头颅。尸体的尽头是一个沾满血的屏风。

“你看看春儿是死是活，我进去找沈婉茹。”其实我是不想让袁天罡再往里走了，这屋子正中还算安全，并没有野兽的踪影。他要一边开路一边照顾着我，浑身上下就没有几个地方是囫囵的了。屏风后面到底有什么凶险，谁也不知道。

我估计春儿也差不多该没救了，只是找个理由让袁天罡留下而已。

绕过屏风，后面出乎意料的全是野兽的尸体，而没有家将和道士的尸体。

“沈婉茹……你在哪里？”后面是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里面有没有沈婉茹还真不知道。

突然前面的大殿蓬起一团冲天的火光。突起的火光太过明亮了，把我的眼睛都差点晃瞎。

“袁天罡，怎么会有火？”

“我怎么知道！”袁天罡离我只有五步之遥，说话的声音却像炸雷一样，他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了，所以才这么大声的说话？

火是从里面烧出来的，也不知道啥原因，大殿的穹顶带着火星，像爆炸一样四散开来。焦糊的味道夹着浓烟朝我的头上砸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沈婉茹住的厢房，房顶早就没有了。躲开了纷纷下落的火星和木头土块，我才看见大殿的后墙已经塌了。远远地看见三清的泥胎塑像还立在那里。当然，只能看见背影。这守天观马上就夷为平地了，他们三个居然还能站的竹。

真是到了关键时刻拜什么都没用了。

突然一个黑影蹿到了太上老君的头顶上。我下意识的以为是菜花，但那不是菜花，那是一只全身乌黑的畜生。因为火光，我甚至能看到它愤怒的脸庞。一个畜生怎么会有表情呢，而且是一个其丑无比，我都不认识的畜生。

只见他爪子一挥，太上老儿的脑袋就带着碎石断为两截，咕噜噜滚到了地上。这得有多大的仇呀，不顾将傾的大殿，非要把太上老儿的脑袋削下来。而且要用多大的力，大殿塌了，他们三个泥胎都没有塌呢。

那畜生似乎觉察到我在看它，扭头瞅了我一眼，又消失在夜色中了。我得庆幸它没有冲着我过来。不然我肯定打不过他。干嘛那么有目的性？单单找太上老儿的晦气。是，他不是个好玩意儿，不洁身自好，偏偏跑出来当什么国师。得罪的人肯定多。

“唐三？唐三？”

就在我发呆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有了沈婉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