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却看不见周围的情景。这样黑,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便想用法术生一团火来照明,可是任我如何努力,我的四肢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我的法术,全然失灵了!
我随即冷静下来,回想方才与苍修饮过的茶,我恍然大悟,那茶水里,莫不是有什么问题?而我现在又身在何方呢?
我大声喊道:“苍修。”我一出声,随之而来便是回音,一阵叠着一阵,诡异的像风钻进耳中。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我心里这样思衬着。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回应。不由又想,他究竟是受谁的指使,为何要对我下手,也不知是要做些什么?再想想,他如今在幽州为官,背后正是庄仪,哦,不对,她一直都是冬榕。如若我的猜想不错,或许这背后,会有更多惊天动地的秘密。
我知道一味的挣扎是无用的,倒不如等着来人,于是我便就地坐下,闭目养神。
果真,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我便听到了响动。
紧接着,一道强烈的光束投向我,我勉强睁开眼,那光束的尽头处隐隐约约似有两个人影,一高一矮。
借着这投进的光,我也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这里空间很大,我的脚下,四周,皆是被铁水浇筑的,如斯浩大的工程,非国君不能为。看来,就是冬榕无疑了。
投进这光束的地方,似乎就是这牢笼的入口,在那入口处,有一道阶梯直达这牢笼底部。我静静地看着那两个人,一个是苍修,还有一个,是冬榕。
等到冬榕走进我,我仰头看她,平静道:“冬榕。”
她瞬间惊讶,又于瞬间平静:“原来你都知道了!可是,又能怎样?”
我放不下困惑:“为什么?”
她四指挑起我的下巴,指尖的冰凉触在皮肤上就像冬日里的冰锥。她冷声道:“这声音,这脸蛋,还有神韵,真是……记忆犹新啊!”
我和她的脸贴的很近,我从她的瞳孔里看见的除了我的脸,似乎还有隐藏在黑暗里淡淡的伤感,那双眼睛,有着沼泽一般吞噬生命的力量,美得不可思议。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打开她的手,咬着牙问她。
她极厌恶地蔑视着我,“还真是无情,说忘记就忘记,还忘的这样彻底。”
“我忘记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无畏地直视她,用最平静的口吻。
她笑道:“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这么盛气凌人!你可以忘记自己犯过的错,爱过的人,没有一点愧疚感,轻易的,便将生命里的人抹去,可是我不能,为了让自己不忘记他,我在这一千年里,受尽痛苦,刀山火海,我都咬着牙走过来了,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不忘记,我要把他刻在心里,除非我死,否则,绝不,我绝不忘记,绝不!”
她说的话如同雷霆万钧,重重的压在我的心口上,我被她震撼了。我不得不钦佩她这样的毅力。
我最初的傲气被她压制了,声音瞬间低了八度,“他,是桀吗?”
她看我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同情夹杂着厌恶,“是,你忘了他,我却不会。”说完,她一手抓过苍修,把他押道我面前,质问我:“忘了这张脸是吗?你忘了吗?如果忘了,就好好看看,多像啊,简直一模一样,我等了一千年,终于等到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为了这一天,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知道吗?”
她这些话原本是要嘶吼着说出来的,可是她的克制力极强,硬是沉着声音一字一字的说着。越是这样,越是让我觉得压抑。
苍修似乎被抽去了精神,整个人都是颓然的,他痛苦不堪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悲哀。
我看着苍修,猛然间惊得一身冷汗,这张让我一次又一次觉得惊艳的脸,难道,和桀是一样的。如果是这样,那我对他没来由的熟悉就解释的通了。
只是,我居然没有彻底地忘了他,居然还保留着那一丝熟悉感,蓝漓,那泥胎,究竟爱的有多深?
我也不曾想到,冬榕竟然是爱着桀的,怪不得,怪不得魔族只有桀一人可以束缚冬榕,这不是能力的强弱压制,而是爱情麾下的言听计从。
这其中的种种纠葛,我慢慢地理顺了,我那泥胎,看来是在冬榕和桀之间横插了一脚,这才与冬榕结下了梁子啊!泥胎早已不在,冬榕要报复,对象自然就是我了。
因果报应,女娲娘娘说的不错,这是我的大劫到了。
“冬榕,我承认,我曾经所做的,有失道义,可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又何尝不是违背了天道,桀已经死了,灰飞烟灭了,不可能再活过来,纵使你有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身体又怎么样,没有桀的魂魄,一切都是枉然。”
我试图说服她,然而我错了。
她直逼过来掐住我的咽喉,用力掐着,我感觉她只要稍稍再用力,我的喉咙就会被她掐断。
“不巧了,我在千年前轮回的时候,向桀要了他的一缕魂魄,封在一块玉珏里,丢到了人间。”她庆幸道:“我在那玉珏上下了咒,它会帮我找到我想要的人。”说着,她看了看苍修。
我被她牢牢束缚在手里,动弹不得,却还是惊讶不已,“你都猜到了,猜到了今天吗?”
她放开手,“我若是没有见过你,或许真的不会知道,可是,我偏偏是见过你的,这张脸,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
我恍然大悟,缓缓道:“几万年前,在昆仑山,我们见过。”
她冷笑道:“想起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有多健忘呢!”
我十分肃穆地问她:“你死以后,为何不去投胎转世,为何宁作孤魂野鬼?”
自我知道冬榕便是那日昆仑山跳崖的女子后,这个问题便一直压在我心里。
她的眼睛一下浑浊了,“我不想投胎,不想再做人了,更不想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