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的房间里,沈韵上座,喝了口茶,“小雅,她真的答应了?”沈韵的脸上依旧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是!”
“这丫头平日可倔的很,你怎么说服她的?”
“小人把拒婚的种种弊端说与小姐,小姐是个聪明人,深知其中利害轻重,深思熟虑后,便答应了!”
“薛铭,你入屋!”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薛铭一直提高警惕,所以方才回话也一直站于屋外,听得沈韵吩咐,小心翼翼进屋,立于靠近门口的地方,“你和芯雅那丫头说了什么?说来我听听!”
“小人与小姐说,若是她因此事终日苦恼,只会得不偿失!一来,夫人经营姜家多年,岂是糊涂之人!这样的把戏,无用!二来,小姐若是答应,还有谈条件的机会!”
沈韵一听,来了兴趣,“哦?条件?什么条件?”
“不是什么过分的条件,只是在嫁人之前,得让他们见上一面!”
“胡闹!”沈韵轻骂一声,虽没有像往常一样怒斥,但这口气,也足够说明她很生气!哪有出嫁前,让两人见面的道理?这与宗法礼制不符。这个主意怕也是薛铭出的,他们两个,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又谈得来!走的那么近!芯雅作为主子,和一个下人走得这么近,她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小姐说,若是夫人不答应,她就是死,也不会上花轿!”
“她倒是能耐啦,学会以死相逼了!”沈韵本就生气,现在一听薛铭言辞,气急败坏。
薛铭眼见沈韵如此生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早就料到夫人会生气,可这一切都超过了预期,此刻,只能沉默,看准了沈韵气有所消减,才慢慢开始用各种花招说服她。“夫人,小人觉得,小姐的条件也不过分!小姐本就反对此事,现有了退让,许是真的想认真为自己选个夫婿!这让两人见一面,彼此相互先了解了解,也不为过!何况,在自家的宅子里,有老爷夫人在,不会有事,这其实并无不妥!”
“没有不妥之处?”沈韵重复问到,仿佛在质疑这一切,又有些嘲笑的意味,“坏了规矩,你觉得还妥当了?”
“夫人深知小姐脾性,若是因此事激生矛盾而不和,非祖宗所谓的母慈子孝,家和万事兴!望夫人三思!”
沈韵斟酌一番,屏退左右,说:“你们又在耍什么花招?”
夫人果然敏感!薛铭心头一惊,又即刻抬起头,挺起胸脯,目光炯炯,坚定而自信,“小人不过是不想此事闹大罢了!”
“所以不顾一切的帮她?”
“是!”薛铭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依小姐的性子,出了这么大的事,绝不可能坐视不理,任由老爷夫人安排!”
“她这些天闹得还不够吗?”
“小人以为,若是小姐真的要闹,只怕……姜府会鸡犬不宁!”
“好大的口气!鸡犬不宁!你看上去,倒是很了解那丫头?”
“小人与小姐同住一个屋檐下,对小姐性格略有了解!”
“你倒观察入微!”这话真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薛铭,那你来猜猜,我会答应吗?”
“小人以为……会!”
“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夫人是小姐的母亲!”
“就因此?”娘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作为母亲,就该轻易答应自己女儿的无理要求吗?”越来越心里没底了,原本都觉得希望渺茫了,可答案却出乎意料,“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好!我答允了!”。
薛铭心头一喜,连忙言谢:“谢夫人!”娘没有说话,薛铭不想多待,连忙开口,“夫人要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去忙了!”
薛铭起身要走,“站住!”被沈韵叫住,薛铭脚步一顿,“夫人还有何吩咐?”
“薛铭,你初来乍到,不懂姜府规矩,我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你计较,但是,你要明白一点!”沈韵突然脸色严肃起来,严声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薛铭闻声立刻跪下,将头紧紧叩下,不敢抬头,“小雅可以肆无忌惮,不把等级身份放在眼里,但不代表你也可以!你入了姜府,就得守姜府的规矩,不要试图和主子相提并论!你和小雅之间,除了有门第等级与宗法礼仪的差异,还有很多东西,是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逾越的!那就是——规矩!所以,管住你的心,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便不再留你!你们之间永远不能有任何情感交集!否则,终将徒增灾祸!”薛铭静静地听着,没有一点动作,直至沈韵叫他退下,他才有所动作。
在回去的路上,薛铭一直都情绪复杂。
夫人的意思很明白,我和小姐走的太近,今日的训话,无非就是因为,夫人误会我和小姐开始彼此爱慕。可是,从我第一次见到小姐,就觉得她很熟悉,因为这种熟悉,我才会一次又一次傻傻的帮她,从来不求她能回报我什么。每次她出事,我都会替她受罚!无原则的一次次挺身而出,原来还是因为动了心!可这样的动心,绝不能因为爱情!薛铭!管好自己的心,别做傻事!
我刻意躲在了树后,看薛铭走过,悄悄出现,突如其来的拍了他一下,“喂!”本想吓唬他一下,他却很淡定的转过身,“一点也不吓人!”
“你早发现了?”
“脚步声那么大,要不听见,也难!”
切!懒得理他!
“哎,我娘怎么说?”
“你不是在门口嘛!”
“隔着一节台阶呢,没听清!何况,中途屋内有婢女出来,我总不能还在那儿吧!只得躲起来。”
薛铭看着我,呵呵笑了笑,“那就怨不得我了!”转身疾步走开。
死猪头,什么意思啊?你喜欢往前走,就别嫌我跟着你烦!“哎,你什么意思啊?哎!等等我!”
“跟上我,我就和你说!”
薛铭这是又要逗人了!好,我姑且听你这回!可跟的好好的,薛铭猛的站住脚,我差点撞他身上。我不悦的吼道:“你干嘛?”薛铭并没有说话,故意想要逗逗人,又快步向前走,走了停,停一会,又起步走,来来回回折腾个没完!当他又一次停下的时候,我索性不干了!他这明显的折腾人嘛!薛铭见我没有要跟来的意思,心口确实觉得空唠唠的!我堂堂姜家二小姐,就这么被一个下人冷落了,这叫什么事啊!怒火攻心,我直接对着他的背影怒吼:“喂!你干嘛去?”
“找春梅商量对策!”
什么?那你还戏弄了我这么半天!你个死猪头,有病啊!
薛铭见我没有要动的意思,“你来不来?不来我可走了!”他还做出要走的样子,唬谁呢!我偏不如他的愿!薛铭没了耐心,索性霸王强上弓,拉着我就走。
今天来的史明,他父亲好像是什么朝廷命官,听上去还挺厉害的样子,在这也算是财大权大。不过,这个史明,在外可谓臭名远扬,以前出去的时候,听说过他,翠满楼这种风月之地,他可是长期光顾,就跟出入自己家一样。在那个史明到来之前,我可要好好“打扮打扮”,不给这个大色狼一个惊喜,那怎么行呢?
“史公子,这边请!”吴管家把史明领到我的阁楼门口,吴管家着人通报,见无人回应,楼口又被我吩咐的人拦住,其实,我故意安排了人,吴管家见无果,又不能让客人在这苦等,便用自己有些浑厚的嗓音高声喊到:“小姐,史公子到了!”
“让他在门口等着!”我没好气的回答着。
史公子尴尬的笑笑,“无碍,我在这等着!吴管家,你下去吧!”
“是!若公子有什么事,就叫我们,我们就在院外!”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你家小姐就隔着门说说话,你们在,我们反倒不自在了!”
“是!”
早就听闻姜家二小姐貌美如花,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我今天可得好好会会!史明嘴角勾起了一抹大大的邪笑,满眼的坏心思!
史明强行支开楼口的家仆,轻声上楼,小心敲门,“姜小姐?……姜小姐?……”
连敲几声都不闻回声,史明准备推门进入,屋内传来一声娇气的声音,“史公子~”那种酥麻啊,发嗲的让人作恶!史公子趴在门口闭上眼睛感受,嘴角就没合过,谁都可以看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姜小姐~你在啊?~那我进来喽~”
“史公子~人家现在没穿衣服~不方便啦~”
“哎呦~小姐没穿衣服?~”史明一声邪笑,“那小姐快些~我在门口等着~”
谁相信他真会在门口等着!
史明轻轻推开门,只见轻纱飞扬,朦朦胧胧间有一个人影,他用手拨开纱帘,女子曼妙的身姿,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身体的曲线无疑是对他致命的诱惑!女子抬手轻轻抛出轻纱,然后侧脸看向史公子。
“~小姐好身姿~”
女子伸手,“来呀~来呀~”柔软的声线不断冲击着史公子的神经,让他热血沸腾,顿有欲罢不能之感!
史公子拨开最后一道纱帘,女子半遮面,慢慢转过来,史公子笑得确有几分猥琐,整个人脑子里没一点正经的!
女子慢慢转过身,史公子脸部抽搐,如此曼丽的身姿,这面部竟然如此……
不堪!
满脸的红斑,左眉上角还有一条短小的疤痕,浓艳的红色与蓝色相配的眼影,胭脂水粉在她的脸上,真是糟蹋了!
我躲在屏风后,悄悄偷看一眼,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丑出新天地了!那不就……春梅嘛!我可算明白,那天商量对策时,薛铭的那句话——既然没办法让夫人改变主意,那就让那些求婚者主动放手,是什么意思了!
“小女子芯雅,见过公子!”
矫情!造作!什么跟什么啊!气死我了!我气得要吐血了!!
反观史明,早已目瞪口呆,他大概也不会想到,画像与人的差距如此大,他也不会猜到,眼前的姑娘相貌丑陋,全是假的!春梅也算个温婉贤淑的大美人,无论气质,相貌,绝不是那个以貌取人的史公子能配得上的!不过他万万也不会想到,看到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姜家二小姐!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呆瓜,中了我们的计谋,还全然不知,真是没脑子!
“你……你……你就是姜小姐?”
“对呀~公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被我的美貌惊到了,说话都结巴了!呵!”春梅掩面一笑,眨巴眨巴那对大眼睛。
“嘿嘿……”史公子面部僵硬,嘴角抽搐,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个……那个……姜小姐,史某突然觉得,你我二人还未订婚,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实在有失大雅!所以……所以……我就先走了!”话都没说完,转身就跑,真是恨不得从来没来过。
这姜二小姐的闺阁,你想进来那容易,要想全身而退,怕是没那么简单!
我拉紧手中的绳子,“叮铃铃……”一声清脆的铃声,史公子脚下的丝线轻微颤动,史公子猜那是陷阱,头顶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会倾盆而下,连忙向前一跃,踩到地毯,脚下一滑,摔翻在地,薛铭迎面撞上,手中一盆水全部泼在史明脸上,还故作震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史公子,实在对不起,我来给小姐送水的,谁想史公子你会迎面而来!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虚情假意!!我在心里说道。
史明扶着自己的屁股,表情狰狞得早已哎呦叫唤着,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哎呦,我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