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铭去了郡守府,原以为袁涛不会接见,谁料,袁涛竟然真招他入内。薛铭小心翼翼走进郡守府,郡守府虽说不及姜府那般大,但是府内的装饰也是极尽珍贵。
好不容易来到袁涛房间,薛铭倒是有些困惑,又觉得有些不妥,对前方引路的人说“这是郡守大人的内院,我不便进入。”
“这是公子的吩咐,你且同我来吧。”
薛铭只能跟上,来到袁涛房门口,那个引路人说:“少爷,姜家的人到了。”
“让他进来。”
薛铭闻声缓缓跨进屋内,只见袁涛面无表情的坐着,手上拿着笔不停舞动着,像是在作画。薛铭一时忘了礼数,定定的站着,袁涛没有停下,淡淡问:“她让你来的?”
她?估计是在说姜芯雅。薛铭回答:“是。”
袁涛停笔,抬头看向薛铭,说:“要说什么就说吧,说完了,就走。”
看样子袁涛这个小白脸还在生气,这股醋意,不小,得小心应付了,可姜芯雅再三叮嘱不能让步太多,丢了她的脸面,她也不想想,此刻代她前来的,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向这个小白脸低头?不对!薛铭定睛想了想。姜芯雅知道我与袁涛视同水火,她还要派我来,估计也是想借我们这点小仇恨气一气袁涛,姜芯雅,你果然够狡猾。你使诈,就别怪我无赖!
薛铭正了正声色,说:“小姐让我来解释解释那日生辰的事。”
“说来听听。”
“早听闻袁公子订了莞沁楼给小姐庆生,可那些节目都是老生常谈了,实在没个新鲜,所以,二小姐就出了莞沁楼,自行觅个安乐之地。”
袁涛闻言攥紧拳头,冷漠的问道:“是吗?觅个安乐之地?是不是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安乐之地?”
薛铭瞬间愣住,然后平和情绪,说:“二小姐一向洒脱,是贪玩了点,可这是她的本性。”
袁涛质问:“薛铭,你可知芯雅与我有婚约?”
薛铭黯然回道:“小人知道。”
袁涛重拍桌子,怒吼道:“那你为何还要带她去小茅屋?”薛铭沉默了,袁涛愤怒又说:“薛铭,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芯雅,这是何意?”
袁涛这是怀疑我与姜芯雅有染,人的疑心太过可怕,日后芯雅要嫁给他,这些误会还是解释清楚的好,不然,我走以后,怕是叫芯雅受苦。
薛铭思索一番后,说:“小人与小姐清清白白,所有的事情,并不是袁公子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袁涛冷笑一声,嘲讽道:“薛铭,你与芯雅的那些往事,你以为我不知?”薛铭一愣,袁涛又说:“你深夜将她带至家中,认识了与你一直相依为命的顾鑫,还同她彻夜畅饮,酒酣以后,芯雅留宿你家。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已有了婚约,你这样做,居心叵测!”
袁涛此话分明是说,薛铭对姜芯雅有异心,心怀不轨,言语难听,怎叫薛铭不怒?薛铭沉着脸,冷言冷语说道:“袁公子既知你与小姐有婚约,作为未婚夫,却如此不信任心里的未婚妻,甚至怀疑!袁公子的见识风度竟是如此?”
袁涛愤怒一吼:“大胆!你放肆!”
薛铭可不是那种被人吼了几声就会败下阵来的人,反而更加来劲,和袁涛杠上了。薛铭抬头,冷漠说道:“今日前来,是奉小姐之命来和袁公子解释的,小人已经说了,我与小姐是清白的,既然袁公子不信,那我想,也没有继续解释的必要了。小人告辞!”说罢,薛铭直接走了。
出了郡守府,薛直接回姜府,他把所有的经过都和我说了,包括他们说的话,他也和我说了,虽然我知道,他还隐瞒了一些,可是,我也能猜出他们说了什么。
我激动夸奖他:“不错!干得好,说得妙!”薛铭黑着脸瞪我一眼,我立刻收敛笑容,安抚道:“你此番为我做的,我会铭记一辈子的!此次你替我挨骂,帮了我,以后,只要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会奋不顾身的帮你的!”
薛铭又给了我一个白眼,说:“你是开心了,我可挨骂了!以后这样苦差事,别找我!”
我看着薛铭如此,好言相劝:“这件事,也只有你能解决!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薛铭一愣,看了一眼我,然后说:“不必言谢,之前雀楼的那桩事,若不是你,我可能还在牢里。”
我轻声“哦”了一声。气氛如此尴尬,薛铭突然开口打破这份尴尬:“我待会儿想去看看顾大叔,送点东西给他。”
“好,你去吧,我准你假。”
薛铭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了些废话:“你去吗?”
“我不去了,你代我向大叔问好。”
“嗯。”薛铭一切都准备好了后,再带了点银子就走了。
楚玉自打和薛铭分开后,这两锭银子一直没花,她一直留着,在客房里,望着这两锭银子发呆,脑子里出现的都是薛铭的身影。
楚玉的两个随从一个叫巴图,一个叫布和。巴图意为坚强,布和意为结实,他们人和他们的名字一样,布和长得壮实,看上去就是个壮汉,也很老实粗心。巴图虽然不及布和那般壮实,内心却很坚强风趣。巴图和布和都是武功高手,身手不错。
巴图入内看到楚玉如此,发呆还时不时发笑,他们走上前,问道:“居次为何发笑?”
“巴图,你说,如果我对一个人一直惦念不忘,是不是就是说,我喜欢上他了?”
“居次,这感情的事,巴图不知。可是,巴图认为,如果能有一个人让居次如此难忘,那居次对这个人的感觉绝对不一般。”
楚玉害羞的低头掩面笑了笑,又问:“布和在哪里?”
“居次,你说要尝尝中原的胡桃和蒲桃,看看这两种桃有何区别,所以,布和就去买了。”
“行,那你去帮我打听个人。”楚玉极力想要打听得知到薛铭的名字,住处,她想了解所有关于薛铭的一切,所以只能和巴图说了薛铭的大概样貌等描述,就这样让巴图去打听,却一直没有结果。
布和听了楚玉的吩咐,在集市上找着胡桃和蒲桃,一路问人问过来,都没有,这个时节,哪有蒲桃,当地人都认为布和是疯子。终于在顾鑫的摊位上找到了胡桃,却没找到蒲桃,布和问顾鑫:“老头,你这有胡桃和蒲桃吗?”
顾鑫看着眼前这个无礼的陌生小伙,慈祥的笑了笑,说:“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还是个外行!”
“老头,什么意思?”
顾鑫笑了笑,说:“小伙子,这个时节哪里有蒲桃和胡桃?”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东西有没有?有就拿来,没有就滚!”
“小伙子,脾气还不小。这蒲桃我是没有,胡桃我倒是上个季节留了些下来,可以卖给你尝尝。”
布和粗鲁的叫到:“老头,那就拿来。”
待布和拿了胡桃走了,顾鑫周边的熟人李婶,也是邻居,问他:“他顾叔,这个小伙子这么鲁莽无礼,你咋还把自己存下来的胡桃卖给他?”
“他李婶,小伙子年轻气盛,不懂事。咱们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和他们晚辈计较?”
李婶笑了笑说:“他顾叔,你人就是太好了。”
顾鑫笑了笑回道:“人生在世嘛,多做些善事,总是好的。”顾鑫都是这样,带人慈善。
布和带着胡桃匆匆赶回去,拿给楚玉,楚玉和巴图对着这胡桃研究许久,终是不知如何吃,楚玉抱怨:“布和,这就是你带回来的胡桃?”
“居次,那人说,这就是胡桃。”
“那这怎么吃?外边的皮这么硬!”
巴图不时打趣布和:“布和,你不会骗我们吧?”
“巴图,你这什么话?我布和从来不骗人的!”
“布和,不是我巴图笑话你,你买的这胡桃,和早几年咱们吃到的桃差别太大了。同样是桃,咋就区别这么大?”
布和是个急性子,一听巴图笑话自己,立刻急眼了,推了巴图,疾言厉色说:“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被那个中原人骗了。”
布和死心眼的说:“不可能!”
巴图好言相劝说:“布和,这若真是胡桃,怎么和以前咱们买的桃价钱差这么多?这同样是桃,价钱差这么多,你肯定被骗了!”
布和闻言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恼羞成怒,生气骂道:“这个该死的老头,敢骗我!我找他去!”布和不等众人反应,快速冲了出去。
楚玉见状,立刻对巴图说:“巴图,布和人做事鲁莽,你跟上去,别让他闯祸!”
“是,居次。”巴图领命跟了出去。
布和觉得自己被骗了,拿着刚才买的胡桃冲到集市上找顾鑫理论。之前有邻居来报信,说薛铭回来了,正在家等着顾鑫,顾鑫高兴坏了,连忙收了摊,准备回家。
布和看到顾鑫准备要走,快步走上去,一把将顾鑫的东西全部打坏,怒骂道:“你这该死的老头,你居然敢骗我!卖给我这些假胡桃!我今天就砸了你的摊位,看你以后怎么出来骗人。”
顾鑫见布和又要砸东西,连忙上前拉住布和的胳膊,好言说道:“小伙子,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何故动粗?”
布和一把甩开顾鑫的手,抬起顾鑫的篮子狠狠砸在地上。李婶慌张上前,劝说:“小伙子,小伙子,你误会了!咱们坐下好好说!”
布和气急败坏,哪里听得进去,一把推开李婶,还大骂:“滚开,你个老太婆!你帮他说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今天我就连你的摊位一起砸!”
顾鑫快步上前扶起李婶,看着布和冲向李婶摊位,快步跟上去,一把抓住布和的手向后一拉,扯得布和疼痛而表情扭曲,布和后抬腿反击,顾鑫抬腿挡下。布和奋力转身挣脱顾鑫的束缚,快准狠的出拳,顾鑫侧身一躲,抬腿给他的腹部一击,布和吃痛躲开,又抬腿出击,拳打脚踢,都一一被顾鑫拦下,最后,顾鑫缠住布和的腿,向下一压,压住布和的膝盖让他单膝跪下,还拽住布和的胳膊向后扯,疼得布和连连叫痛。
顾鑫收拾了这个无理取闹的登徒子,放开他,厉声道:“滚!”
布和自知不占上风,慌忙逃走,途中遇到巴图,巴图还想问布和出什么事了,还没说完,就被布和拉走,“巴图,快回去,有什么事,回去说。”
看着布和仓皇而逃,顾鑫走过去,问:“他李婶,你没事吧?”
“没事,他顾叔,你快回去吧,薛铭这孩子难得回来,别叫他等久了。”
“好好好!那我走了,回见!”说完,顾鑫大概收拾了就走了。
顾鑫回到家看到薛铭,高兴的一把抱住他,“阿铭,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就好!”顾鑫慢慢松开薛铭,四周看了看,问:“芯雅没来?”
“大叔,她是小姐,又有婚约,怎么可能随意就来。”
顾鑫笑了笑说:“你这孩子,你真以为大叔看不出来?”
“什么啊?”
“你喜欢芯雅!”
薛铭慌忙否认,“大叔,你别瞎说!这话传出去,我怎么做人?”
“你这孩子,和我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性子,喜欢了却不敢说出口,最后呢,孤苦伶仃到老!”
“大叔又开玩笑,哪孤苦伶仃了?你不还有我呢嘛!”
顾鑫哈哈大笑起来,“你?好好好,大叔还有你!勉强算是有个伴吧!”
薛铭无奈摇摇头,突然看到顾鑫的篮子已经坏了,他的衣裳上也有灰尘,忙问:“大叔,你在外和人交手了?”
顾鑫挥挥手,说:“没事,年轻人不懂事,教训教训也就没事了!”
“大叔,你受伤了吗?”
“没有!你小子,大叔的身手你还不了解?谁能伤的了我?”
薛铭笑了笑,说:“大叔,我来给你送点银子!你收下吧!”
顾鑫推辞道:“不不不,阿铭啊,大叔还有钱,你留着自己用吧!”
“大叔!你就收下吧!我还有的!你要是不收下,我就不来了。”
“好好好,大叔收下!”顾鑫无奈妥协收下薛铭的钱,然后为薛铭做了顿饭。
布和此番在集市上觉得丢尽颜面,回来后楚玉问他,布和也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楚玉。到了夜间,楚玉睡了,布和一个人站在廊下,巴图来到布和面前,用匈奴话问他:“布和,你怎么了?”
布和咬牙切齿的说:“巴图,我布和武功盖世,在匈奴也算是半个高手,今天却被一个中原老头打趴下,耻辱啊!”
巴图一惊,“你和居次说,是你把人打趴下的!难不成,你骗了居次?”
“我有我的面子,同居次没说实话。可是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布和狠狠给了廊上的柱子一拳。
“布和,那你要干什么?”
布和定睛一想,“我打听过,那个老头住在河边的茅草屋里,平日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想去打击报复他?”
布和坚定的说:“这口气我一定要讨回来!巴图,你同我一起去?”
“布和,咱们兄弟多年,这事我一定同你去,可是,居次那边怎么说?”
布和拍了拍巴图的肩膀,说:“我们只是去那老头家里偷点钱财,这是咱们之前一直玩的游戏,这次也不例外。居次问起来,我们就算实话实说,她也不会说什么。”
“好!那等半夜,我们再去!”
巴图和布和商量好半夜去顾鑫家,布和知道顾鑫是个高手,特意准备了中原的迷香。到了深夜,穿上中原的夜行衣,悄悄潜入顾鑫家,点了迷香,让顾鑫睡得更加沉。恰逢今夜薛铭不在这留宿。
巴图和布和在顾鑫家里翻了又翻,始终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们悄悄来到顾鑫房间,小心翼翼行事,还时刻注意顾鑫的动向。顾鑫是个高手,民间的迷香还不能完全把他迷倒,他听到动静,挣扎着起身,抬起烛台慢慢靠近布和朝他的脑袋狠狠一敲。
巴图动作停下了,看到顾鑫在攻击布和,连忙上前抱住顾鑫,顾鑫中了迷香,虽然可以勉强支撑不会昏迷,可是身上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挣脱不来。布和被敲了一下,恼羞成怒一拳又一拳的击打顾鑫的腹部,直到顾鑫口中吐血,巴图才喝止布和,“行了!别弄死了!”
巴图松开顾鑫,顾鑫瘫软在地,口吐鲜血,看着巴图和布和要走,一点一点向前爬,狠狠抓住布和的脚环,让布和动弹不得。随着动静越来越大,巴图怕打草惊蛇,劝布和快走,“快走吧,待会儿让人听见!事情闹大了,就完了!”
布和使劲挣脱顾鑫,可是都没有,最后气急败坏的拔刀刺向顾鑫的背部。顾鑫被刺中,力道小了,布和挣脱顾鑫,同巴图快步逃跑了。
回到客栈,布和难以置信的问巴图:“巴图,你说,他会死吗?”
“不知道,但是布和,这次咱们闯大祸了!居次知道了,不会饶了我们的!”
布和瞪大眼睛的看着巴图,失魂落魄的说道:“不不不,巴图,这事绝不能让居次知道!绝对不能!”
这一夜,不光布和巴图彻夜难眠,就连薛铭也难以入睡,总觉得要出事。
第二天鸡打鸣,邻家李婶出门没看见顾鑫出来扫雪。现在是冬天,顾鑫每天早上都会早早起来,把门前的雪都扫了,有时还会把自家门前的雪也扫了,可今日也没个动静。李婶出于好奇,走到顾鑫家院外,喊了几声,没动静,进到院里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李婶突然觉得不对劲,慌忙走进屋里,只见顾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李婶跑过去,焦虑的高喊:“他顾叔,你这是咋啦?你快醒醒啊!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李婶摇晃几下,不见顾鑫醒来,战战兢兢伸手去探鼻息,顾鑫的呼吸极其微弱。“他顾叔,你等着啊,我去找人来帮忙!”
李婶刚一起身,顾鑫艰难伸手拉住李婶,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他李婶……”
李婶忍不住抽泣说:“他顾叔,你别说话,别说话!我去找人!找人!”
“别找了……我知道我要走了,别再费劲了!”
“他顾叔,你别胡说!别胡说!”
“他李婶……你同阿铭说……那两个人不是……不是本地人……他们分别在……左手或右手上……画了红色鹰的图案,那个图案……不会掉……要他……他……报官!”顾鑫才说完,就断气了,李婶哭喊着,始终没能叫醒顾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