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无忧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靠在一片干草之上的,身边还有些许烧完枝桠的灰烬。只是却不见了颜文清。
“文清……”
慕无忧觉得自己大概是烧起来了,脑袋昏沉沉的,连呼吸都觉得烧的胸口痛。咳嗽了几声爬起来,才发现腿上被绑上了树枝,绑的还可以
他堂堂万鬼之主,竟然被人算计落到这般地步,还真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啊,这样想着摇了摇头。
自己受伤的肺腑还在隐隐作痛,伤势肯定是恶化了。
刚这样想着就看见颜文清从前面过来,头发有些凌乱但是还好看来是自己收拾过,只是衣服就有些惨不忍睹了,本来就被划的破烂的衣服此时更是又填了几分泥色。本来有那么几分不平衡的心里瞬间平衡了,他颜文清从小芝兰玉树,纤尘不染,如今也跟泥坑了过了一番一般,自己还有什么可不平衡的。
颜文清看到慕无忧那副想笑又强忍的表情顿时一阵无奈的感觉从心底泛起,不过随后又消失的无影,罢了反正是无忧。
“文清,可还好。”
即便是强忍着但是语调还是有几分笑意。
颜文清不想搭理慕无忧径直走到火堆前,戳了戳又丢了几根树丫,这里人迹罕至但是还是有些许枯死的树木的存在。
慕无忧四处看了眼,这里与自己落下来的地方大不相同,应该是走出很远了,至少那灼热的岩浆不见了,岩浆温度太高,自己两人在哪里呆不了太久,否则光是那炽热的温度就足浴烤干二人。
“这是?”
只见颜文清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布包,布料看上去和他的衣服有些相似。
“给你。”
里面是几颗草药,反正慕无忧不认识是什么。
“清热的,你发烧了。”颜文清面色平静。
倒是慕无忧有些意外,儒家以为巫医百工皆是小道,这颜文清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似乎知道慕无忧要问什么,颜文清接着道:“久病成医。”
闻言慕无忧垂下眼睫,颜文清能有什么病?这些年最大的病症恐怕就是他的断臂。一念及此慕无忧又是沉默了下去,那件事终究是两人不可触碰的禁忌。
这些年,慕无忧总是会想,纵使自己兄长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但是行刑的人为什么偏偏是颜文清?自幼在慕家因着自己嫡支的身份就没有朋友,后来到了儒门,自己第一眼看到颜文清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好,后来;两个人成为朋友,至交,在晋城的烽火中并肩前行,可是谁知,仅仅是几日的功夫,一切都不复存在,直到自己迈进鬼宫的那一刻,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其实那个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颜文清。
因为太看重了,所以不能容忍。
慕无忧吧药草放进嘴里,很苦。这里不见天日,想来颜文清能找到这个也是费了一番手脚,看衣服上的泥土就行。
“真苦。”
慕无忧出声打破沉闷,语气中还带了几分苦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苦。
“良药苦口。”
颜文清接道,也不知道说的是药还是别的什么,两个人相视轻笑,我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至交知心,但是造化弄人。
“当年文清可曾犹豫过。”
颜文清闻言别开视线,似乎没想到慕无忧会主动提及这件事,却又不知道该看什么,只得望向面前的火堆。怎么可能没有犹豫过,那一箭下去,刺伤的不止是慕无愁,还有慕无忧,更有自己……
“我若说,犹豫过,无忧可信。”
是的,他犹豫了,但是看到慕无忧冲过来之后,他反而将箭射了出去,因为那样慕无忧就不会知道孔家的事,所以他恨也只是自己罢了,那样起码不会重蹈慕无忧的覆辙。知道的越多活的越累,就像自己,就像承训,就像慕无愁。
“我信。”
你说的我就信,其实自己知道自己兄长会变成那样很有可能与慕家的事有关,而孔家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么多年自己却没有去深究,去探查,其实除了逃避也有一部分因为颜文清。
颜文清是孔家过继的,这个他知道,当年颜淮之子战死,颜家嫡系本就人丁不旺,颜淮更是只得一子一女,有人提议过继颜文渊给颜淮,但是颜淮拒绝了,向孔家讨了自己女儿所出的颜文清,后来事实证明,颜文清确实是难得的天才,不少孔家人也十分后悔,只是已经过继断没有反悔的余地。
“当年你在鬼宫看到了什么。”
“定数。”就像阮怀瑾所说那样,定数,慕无忧不想告诉颜文清他会杀了自己,或许自己的内心也在等待着有人结束自己这混乱的一生吧,那个人是颜文清的话大概是上天对自己最后的仁慈,这一生太累了纵使自己想偷懒,不想再去继续,命运也会推着自己前进,就像雨师妾送来的剑,就像那不知是谁打开的城门。
“呵呵……”闻言,颜文清一笑“无忧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慕无忧示意自己想知道,让颜文清接着说。
“我这一生要背负罪孽。”
从自己是孔敬庭的子孙那一刻开始,孔敬庭的罪孽自己就背负着,只是以前不知道尚可远离,但是知道了之后就不得再去逃避,但是自己似乎做得很差劲。
嘴里的苦味依旧在蔓延,今天的药为什么这么苦,难道是是长的地方不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慕无忧觉得自己的烧退了些,看来颜文清的久病成医还是蛮靠得住的,只是身上的伤却不会因为退烧而好多少。
慕无忧眼前有些模糊,难道自己出不了这个深渊了吗?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也有些不受控制了,文清,好多文清啊……
“无忧!”
见慕无忧再一次昏死过去,颜文清知道再等下去自己是等得到来人,但是慕无忧却等不到了,可是这里根本就走不出去!
左手缓缓的运起所剩不多的术法,乳白色的法力缓缓地包裹起慕无忧,慕无忧体内渐渐泛起一缕缕的鬼气,他们在抵抗,鬼气向来与儒道两家的术法不相容。
不行,慕无忧的命鬼是慕清泉,他不让自己的术法进入慕无忧体内,他在保护慕无忧,因为自己身上有孔家的血脉,所以他觉得自己是敌人。
“前辈,我虽是孔家血脉,但是,我是真的相救无忧。”
颜文清知道已经成为命鬼的慕清泉听不到,但是他没有办法,强行突破慕清泉的防御,伤到的只会是慕无忧。
“前辈,无忧的伤很重如果您还有些许意识的话,就该知道。”
丝丝缕缕的鬼气似乎在那么一瞬间汹涌起来,不断地游走着,渐渐地汇聚到一起,慕无忧缓缓地睁开眼,只是眼睛却是漆黑一片照不进任何的亮光。
“你是,孔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