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林风阵阵,满地的落叶被风轻轻的吹动,一条小路蜿蜒着,往山腰而去。
一个人,在这小路上缓缓地走着,腊月的寒风吹在脸上有些疼。
路的尽头是一座新墓
一座孤零零的新墓
他的四周只有被寒风吹开的腊梅,在空中轻轻地摇曳,那人走近,暗香满盈双袖。
那人伸手搭在空白的墓碑之上,顺着墓碑缓缓坐下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没了你真的很是寂寞。
你看你离开不过十几日,我就很想你了,所以在未来无边无际的岁月中我该怎么一个人走下去。
闵子澈歪着头靠在墓碑上,脸上还带了些许笑意与安然,似乎在这里他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慕无忧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座孤坟,和一个似乎睡着的闵子澈。
闵戎就是葬在这里吗?
闵戎是程凌下的葬,因为闵戎在闵家犯了众怒,所以闵家人不让闵戎葬在闵家,于是闵戎就成了闵家第一个被驱逐出祖坟的家主。
似乎听到慕无忧的脚步声,闵子澈缓缓睁开眼睛,那么一刹那,慕无忧真切的看到闵子澈眼中哀切和伤痛。
很难想象一个男子会有那种眼神,但是只是一瞬间,闵子澈就敛起了所有的情绪。
闵子澈站起来,这些天似乎消瘦了不少。
“你找我来做什么。”
慕无忧看着昔日好友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心中多少还是不忍的。
“无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和我说。”
闵子澈视线从墓碑身上落到慕无忧身上,还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你是指什么。”慕无忧心中一紧,但是面上仍是没有表现出来。
“比如,兄长的死因。”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又没有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慕无忧走到闵戎墓前,语气中多多少少有那么几分怅然。
闵戎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算计到闵子澈的人,因为闵戎说的话,闵子澈从未没怀疑过。
“其实兄长这些年一直都有很深重的罪恶感,死去大概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你找我来不止是说这个吧。”
慕无忧转身看着闵子澈,目光中带着探寻。
自己面前的闵子澈绝对不再是当年和自己在学宫手谈、品茶、品酒的那个人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
“慕无忧,程凌让我帮他抓到你。”
“哦?”慕无忧并不意味,随即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闵子澈眼中闪着深沉的光,像是月光下幽静的湖水,永远都猜不透湖面下面是什么。
“我,准备帮他。”
冷风吹起一地的梅花瓣,伴着暗香飘荡在这座孤坟之前。
凛冬已过,冰雪消融,岷水之上再次恢复了繁华与热闹。这天下熙熙攘攘不过一个利字,岷水沿岸大大小小靠水吃水的城镇都在盼着春水消融,自己那这一年的生计就又有了着落,与世家不同,他们所求不过是一年丰衣足食。
而此时,岷水上面不大不小的一个渡口现在确实围满了人。
一个穿着绿色带着一顶黑帽子,高瘦的活像一根竹竿的人,正杵在渡口那里,一脸赔着笑,不断地对着围着自己的一群人点头哈腰。
“实在是对不住,你看你我那可都是合作多少年的老伙计了不是,这要能给您运那有个不运的不是。拜托拜托体谅体谅。”那竹竿似得中年人也是一脸无可奈何,谁知道闵家和江家又怎么了,闵家突然就不让闵家的人过了。
“前些日子您可就这么说了,你这再不给运,我这中州的生意还做不做了。”围着的那群人中一个身形中等的人看着自己对面的人,这自己体谅他可是自己手底下还几十号人等着吃饭呢,这货运不出去可都得饿死,到时候谁体谅他们去。
“您是江家的执事横竖是饿不死,但是我们这些人江家可不养啊。您今天就给句痛快话,这货今天是能出去还是出不去,要是出不去我们就从程家的码头出了。”
那执事哪敢给这话啊,自从闵家不让过了之后自己家的少主就跑了几趟闵家了,可是连闵家家主的面都没见到,自己家主气的不知道拍烂了几张桌子。
“各位,真不是我不给啊,再说各位可都是安城的商户,从程家哪里走既没有保障这运费也高,还不如再等几天。”一听那商户要走,这执事瞬时脸色一变,这水运可是江家的命脉,一年大半的家族收入可都是水运,这要是都走了江家可就损失大了。
但是商户那听那个,一看这执事说不上去,就立马转身要走。
“哎哎哎……各位各位,留步。”那执事拦在众人面前,“再容我缓两天,后天!后天一定让各位把货发了!你看从这道程家码头也得两三日的路程,各位再等等,等等。”
一众商户互相看了一眼,其实谁愿意运到程家在发货,就顺坡下驴道:“行!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那行,我们就回去等着了。”
赔着笑把一众商户送走,那个执事不由得摸了几把汗,真特么晦气,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气,以前那些商户巴结自己还来不及还敢给自己甩脸子看,“也不知道闵家发作什么,啧!”
“刚刚怎么了。”
那执事正想着回去歇歇喝口水,却又听到有人在后面说话,一阵不耐烦转过身去正要骂,一看来人硬生生的把话又憋了回去,一张脸愣是涨成了猪肝色。
“小姐,您怎么来这了。”
来人正是江流莹,江流莹刚从中州回来,正在街上玩着,就听说自己家码头出事了于是接过来看看。
“码头怎么了。”
“那个……”
执事哪敢说,但是奈何江流莹淫威太盛,只能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江流莹一听是闵子澈卡住了自家的船只,顿时就觉得不可能,闵子澈是什么人,怎么会做这事,但是执事再次确定就是闵家家主下令卡住了江家的船只。
“闵子澈要干什么!我哥呢?去找他了吗?”
“少主去了,但是,连人面都没见到。”
“我去。”
江流莹一脸愤愤,风一阵的就出了码头,那执事连拦都没来得及。
这,算什么事啊。
却说这江流莹一路出了安城直奔晋城而去,两城本就近,更何况江流莹盛怒之下脚程更是快,当天夜里就到了闵家。
“家主已经睡了。”
江流莹那听这个直接就冲进了闵家,反正小时候闵家就跟自己另外一个家似的,闯了就闯了!
“流萤。”看了看正在拦着江流莹的守卫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守卫正拦着江流莹之时却见闵桓过来了,顿时如蒙大赦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
“子纹?闵子澈呢?”
闵桓见江流萤依旧是小时候那副样子,天不怕地不怕,自己江闵两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娃娃,又是年龄最小的,所以自己这兄弟几个都是很让着江流萤。但是江流萤最喜欢和闵子澈玩,和闵子澈关系也最好,,大概是因为两人同年生。
“家主睡了。”
“你别骗我!闵子澈肯定没睡,他几点睡我会不知道!”
闵桓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发现,江流萤确实是很了解闵子澈,自己应该是骗不过去,于是直接道:“他不想见你。”
“为什么?为什么卡了我家的船只。”
江流萤不明白,江家和闵家不是世交吗?虽然闵家三个堂兄弟自己从来没有叫过哥哥,但是心里一直把他们当成哥哥的!
“流萤,你不明白很多事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解释的清的。”
闵桓别开江流萤质问的目光,将目光落在空处。
“你只告诉我,这禁你解还是不解。”
“我……”闵桓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于江家他也是很复杂的感觉,毕竟江家同自己闵家真的是相交甚深。
见闵桓吞吞吐吐,江流萤索性直接跑到闵子澈的书房去了。
“流萤!”
江流萤闯进闵子澈书房的时候,闵子澈正在不知道看着什么。
“闵子澈。”
闵子澈抬头,江流萤就觉得那冷冷的一眼,像是刀锋一样目光,瞬时就卡在了自己的喉咙上,让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道目光,这个人,是谁?
可是脸明明就是闵子澈的脸啊。
“谁让你进来的!”
闵桓跟着进来,看了看闵子澈又看了看江流萤,一把把江流萤塞在身后:“是我没拦住。”
“没有下次。”说完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眼前的的书面之上。
闵桓将江流萤扯出了闵子澈的书房。
直到走了很远之后,江流萤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一把甩开闵桓。闵桓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流萤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怎么了。”声音带着颤,又小心翼翼的问出来。
一个人怎么不会无缘无故变成那个样子,就像是岷水之下那看不到的暗流,又像是一个人在漆黑的山林中行走,找不到出去的路,一个人深深地去绝望,谁也帮不了他。
那个人怎么会是闵子澈!闵子澈明明就是那个会被自己欺负会怂在书桌低下不出来的小男孩啊,明明就是会被自己按在椅子上被自己威胁的啊。
就算有人说,闵子澈心思深,但是自己却从来不觉得,反而觉得闵子澈其实根本就是个傻子,对于自己信任的人说的话一点也不会去多想。
闵桓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就看见江流萤忽然蹲下,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掉,江流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是就是忍不住,不是因为闵子澈对自己的态度,而是自己觉得现在的闵子澈很苦,很苦,而自己很心疼很心疼,可是自己就只能看着,因为自己靠近不了。
“你为什么不安慰一下他,你看不到闵子澈在哭吗?”
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闵桓别开头,弑兄杀母,他自己不放过自己,谁来告诉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去劝他。抬头望了望天际,那是一望无际的黑和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