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火光冲天,空气炽热,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空。
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
熊熊烈火吞噬着城里的一切,大火之中无人哀嚎,但却有满城的亡灵伴随着火势呜咽着,痛诉着。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在大火中响起,楼房不停在火中轰然倒塌。
黑烟滚滚弥漫,上空都是弥漫的烟雾,黑烟缭绕。
这漫天黑烟之中,不知道夹杂着多少人的冤魂。
城外站着五个人,少女抱着一个骨灰盒无言的望着大火弥漫。
她的面前火光通明,明亮的照着她的脸庞,她无悲无喜,仿佛人世间所有的感情她都没有。
少女的父母已经火化,她将她的其他亲人埋葬。
再多的,她毫无办法,就用一场大火将他们全部埋葬吧。
这是整个城的葬礼,无言的葬礼,没人哭丧,没人悼念,只有这一场大火熊熊。
“你叫什么?”王柏一问少女。
“他们都叫我阿穗,我们这边女子只有成年之后长辈才会正式赐名,”说着少女心头酸涩道,“我永远也等不到了。”
阿穗如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火光冲天,面容憔悴。
林夜皓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的再多也没有用,王柏一始终会心软。
“下面去哪?”王柏一问道,只是不知道他问的到底是谁。
阿穗的目光仍然在面前的烈火之中,但她却问道:“能不能去一趟羿城?”
阿穗的声音不大,古井无波般不起波澜。
“羿城?”王柏一想了一下,如果他们目的地是潭月帝国的话,羿城也是顺路。
阿穗的目光仍旧出神的望着眼前大火,羿城是她唯一知道那小畜生待的另一个地方。
或许是大海捞针,但确实所有地方中最有可能的地方:“对,羿城。”
王柏一回过头望了一眼林夜皓问:“去吗?”
王柏一知道出行路途都是林夜皓做的主,他虽然不明白明明王臣的修为高,为什么王臣却对林夜皓言听计从。
他没有去问过,知不知道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随便。”林夜皓说。
而王柏一把这“随便”当成了同意,回过了头,望了一眼前面的大火,又望了一眼阿穗。
阿穗的面容还很稚嫩青涩,还没有张开。
身材娇小,她的个子连王柏一的肩膀都没有到,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
如果论外貌,阿穗的外貌并不出众,不像水离那样充满女性柔美的魅力。
晚上五人在绥城外的荒野之中安营扎寨,王臣和之前那样,一直滔滔不绝的说话,说话也不说正经的。
而林夜皓晚上一向都是打坐修炼,水离也一向是静静的坐在林夜皓身边。
至于王柏一,他一般晚上都是修炼,而今夜,他只是望着星空发呆。
而那个阿穗,她抱着父母的骨灰盒,目光低垂,神情木纳,面容憔悴。
明明是豆蔻年华,却毫无朝气,只是盯着地上的野草发呆。
不知道她想的是血海深仇,还是曾经欢快的时光。
今夜无风,但月亮却如此明亮。
忽的,一道尖锐的尖叫声响起,王柏一赶紧寻找阿穗。
只见阿穗身后多了一个黑色斗篷男子。
那个男子将全身全部裹进斗篷之中,包括脸也被遮挡,露出了的只有两只手。
在皎洁的月色下,他的身影看上去模糊不清。
那个男子厌恶的对阿穗说:“再叫,信不信我割了你舌头?”
“就是你屠了整城的人?”王柏一大声的质问他。
那个男子一声冷笑:“它们是人?它们不过是一种污秽的生物,不如死了干净。”
王柏一听了火冒三丈,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被王臣挡住道:“他的修为比你高太多,而且他是修魔的。”
修魔,这两个词是最被鄙夷的。任何人和修魔搭上关系,再高尚的人都会变得声名狼藉。
修魔就代表着世间所有十恶不赦的标签,代表杀人放火,滥杀无辜,等等不好的罪行。
而王臣只是想提醒王柏一,修魔代表着面前这人的手段残忍,让他小心一点。
阿穗的面色沉着下来,她眼中尽是漫天仇恨,她转过身愤怒的大喊道:“是你!是你杀了他们!你杀了所有我最重要的人!”
而那个斗篷男子笑了,他的面容被斗篷遮住,王臣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笑声却却似癫狂了一般。
“你杀了多少人,你自己数的清吗?”阿穗质问道。
而那个斗篷男子却并不回答她,而是飞快的出手,但他的目标并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而是将阿穗手里的骨灰盒打掉。
“啪”,白色的粉末飞扬,骨灰盒一裂为二,阿穗的脑子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维,只是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她赶紧蹲下身,想把骨灰捡回去,她的手几乎是在地上乱刨,但是越弄越散。
“啊!!!!!!!!!!!”
阿穗悲鸣,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
自己的双亲惨死,而她连他们的骨灰留不住,那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份寄托。
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毁灭了。
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阿穗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原本欢乐的时候在今早戛然而止,而她从什么都有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她连她父母的骨灰都守不住。
阿穗抽泣着,她宁愿这是梦,等她醒来,母亲仍旧那般温柔仁慈,而父亲严厉,他的哥哥们打打闹闹,她的那个小弟在她母亲的怀里大哭。
这才是她的生活。
如今什么都没了,她失去了她所有的最爱,以及曾经所有的讨厌,她只能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活着。
她无助,迷茫,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孤苦伶仃。
斗篷男子看她这般痛苦,放肆的笑了出来,仿佛是癫狂了一般。
王柏一再也看不过去了,还不等王臣阻拦,飞快的射出一支箭。
但那箭刚接近斗篷男子,那支箭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抓住。
斗篷男子转过头笑道:“所有和那座城搭上关系的有生命的,我全部不会放过,包括你们,给我等着。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说着,男子再次笑了起来,男子的笑声和阿穗的悲鸣声简直成了二重奏。
突然,男子止住了笑,他转头看向阿穗,因为他的斗篷遮住了脸,所以王臣看不清男子的表情。
“啪!”男子朝着阿穗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男子的力气很大,阿穗直接被扇飞在地上。
阿穗停止了哭泣,一种无比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如滔天巨浪席卷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将她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吞没。
若是人失去了理智,那将变得和野兽一样可怖。
是面前这个人让她失去了所有,夺走了她的一切。
无边恨意席卷着阿穗,她原本被抽干力气的瘦小身子仿佛又被灌入了力气。
是一种名为仇恨的力气。
阿穗看着斗篷男子,仿佛想把他的一切全部记住,然后一刀一刀的剮了他。
但是男子冷冷一笑道:“我之所以只让你活下来,就是为了让你痛苦,让你绝望。”
说完,男子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阿穗看他消失,急道:“你给我出来!”
无人回应。
阿穗朝着男子消失的地方用尽全力喊道:“你给我出来,出来啊!”
阿穗的声音回旋在四下死寂的荒野之中。
仍旧无人回应。
阿穗一遍一遍喊道,声音变得嘶哑。
王柏一看阿穗一遍又一遍不听的喊着,听着她逐渐嘶哑的嗓音,内心实在过意不去。
他走到阿穗身边,想安慰她,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阿穗就一把抱住他。
阿穗一边痛哭一边问他:“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阿穗温热的泪水打湿了王柏一的胸膛,王柏一变得手足无措,他想不到该说什么,只能一样伸出手,抱住阿穗。
黑夜的夜幕中,寂静的荒野中,阿穗的呜咽回荡在四周。
阿穗哭了很久,可以说把她一生的所有眼泪都哭完了。
从刚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了最后的小声抽泣。
之前王臣听过人琴俱亡的故事,悲伤到极点便会木纳,阿穗自从双亲惨死之后一直到之前,还没掉过一滴眼泪。
而如今,诶,哭出来也好,总比憋在心里的好。
到了下半夜,可能是身体支撑不住了,或者眼睛哭的太酸了,阿穗终于在王柏一怀中睡了过去。
天一点点泛白,看来黑夜也要过去了。
王臣回头问林夜皓:“去不去羿城?反正我们已经摊上事了,对了,昨天那人你打的过吗?”
昨天那个斗篷男子,估计也有七八星星师的修为,而且修魔,林夜皓摇摇头说:“他太过诡异了。”
“听他昨天说的,我们已经被列入目标了,你有什么打算吗?”王臣问道。
“既然这样,就只能在他还没出手之前先干掉他。”林夜皓道。
这才是主角嘛,知难而上。
天一点点亮了起来,此时正是黑夜与白昼更替之时,一行人看了下地图,朝着羿城的方向出发。
如今阿穗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死,也不想叫醒她,但是从昨天那个男子说的那些话来看。
他是在复仇,是有针对性的,而阿穗多半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昨晚看她哭的那么惨,也不想揭她伤心事。
羿城和绥城是相邻的城市,不急着赶路的话,中午也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