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赤练倏然缩回脑袋,又变为婴儿拳头大小,左右摇摆着脑袋凝视着他们,那模样活脱脱一个稚龄小儿不解的打量着面前,满含稚嫩的疑惑。
萌嘟嘟仰天而笑,‘咯咯’的笑声似银铃却透着纯澈的魅惑,陡然凛傲睥睨:“不用看,若你真能看的出本尊的真身,今天,你也就不用屈居在这”
“孽障,拿命来”萌嘟嘟将面前结界收起,他已纵身跃向半空,古月赤练猱身而上。
霜清寒猛然从台阶上站起冲到河边,睁大双眼看着面前,她倒是想冲上前帮儿子,可眼前快如闪电,除了快什么都没有。
眼前只是红,玄两道气劲如同平地而起的旋风,紧紧旋在一起在搅得下方河水也如同陀螺卷起巨大的旋涡。
河中螺旋越来越大,突然似是承受不住般迸裂开来,霜清寒提气向后跃起,河水不正常,她可不敢让水溅在身上,扬声历喝:“雪煞,去宰了那条红色小蚯蚓”
伴随着她声落,河上红色玄气骤然仰后怒吼,震得整个山洞都是摇摇欲坠;和着仰天而起萌包子的超然大笑里带着银铃般的稚嫩,清如秋日幽潭却又沧如千帆过尽。
同时,悬于洞顶的雪煞瞬化为利刃却是忽的后仰,剑身泠泠做响也似在大笑,这才疾如闪电冲入两股旋风之中。
很明显,这个古月赤练怕是萌包子的老邻居,最起码也是相互认识,可萌包子现在神魂不全,反倒是这只红色蚯蚓看起来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所以霜清寒很担心儿子。
可依着萌包子的凌傲,纵是在艰难也不会开口让别人帮忙,也就只有她这个娘亲开口了。
雪煞加入战局,形势骤然逆转,洞中光线瞬间漆黑一片,霜清寒只感觉面前风声似刀如骤,只得死咬着嘴唇立在原地不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让儿子分心。
突然,场中响起悲鸣怒吼,整个山洞都是地动山摇和着头顶石块簇簇落下,霜清寒挥手劈过头顶落下石块,眼间光线已亮起。
雪煞在次化为莲盏如走马灯般雪光耀眼,她的眼前突然闪过袭玄衣,白发的影子,双眼刺痛传来,眨眼,眼前景像已消失,萌包子已踏足负手立在眼前。
洞内恢复平静,河水纹丝不动,就连两边的魔罗魅荷仿佛也耸拉下来。
萌包子飘在半空对着她抻出的掌心中是颗赤红的圆珠,开口:“吃了”
“什么鬼?”霜清寒看着那颗红珠子,没来由的退着身子,她有种不好预感。
“赤胆”
果然是那古月赤练身上的东西,霜清寒猛的双手捂着嘴,后退着死命摇头,不吃,打死都不吃那些脏东西身上的玩意,想想都觉得恶心。
“吃了它你以后就百毒不侵,而且所有蛇类见了你都要退避三丈以外”萌包子无奈道。
这个诱惑够大,犹其是退避三丈以外,霜清寒两眼精光骤起,盯着他掌心的红珠,可想起刚刚上山时扑天盖地的脏东西,还是满脸厌恶的纠解。
“样子太难看,你把它换个我喜欢的样子”霜清寒双手叉腰,为难的看着他掌心的赤胆,说的却是理直气壮。
萌包子嘴角抽,抽,在抽,满脸懒得和她计较的模样,掌心的赤胆已化为颗水灵灵的小草莓,还携着片绿莹莹的小叶子。
霜清寒两眼绿光乍现,伸手夺过一把塞进嘴里,悬在旁边的晃悠悠的雪煞一个倒栽葱朝地下而去,却又忽的倏然而起,长长的剑穗已然翘起立在剑身上空,似是个夸张的人以手搭在前额,难以置信的仰望向萌包子。
萌包子冷沉着俏脸,挥袖甩向雪煞,玄气竟使得它在半空中连翻几个筋斗朝着河水栽去,慌得雪煞急急稳着身子,化为簪子冲进霜清寒的发髻,垂下的长长流苏兀自颤个不动,一副吓死宝宝的模样。
萌包子闪身出了洞口,霜清寒慌忙跟上,奇怪,她怎么突然能夜视了?黑暗中就边壁边的藤蔓叶子都看的清楚。
“包包,娘在黑暗里也能看见东西了”霜清寒大叫着跟了出去。
出洞,萌包子面对瀑布悬身而立,身上散发的沉郁之气让霜清寒乖乖立在旁边闭了嘴,他抬手捏决,紫色火焰自指尖升起,已自眼前的瀑布穿行而过,洞中瞬间燃起扑天盖地的紫色火焰,洞中一切刹那间化为灰烬。
夜色已浓,新月如弓。
浮云悠然飘过,月色下的山林仿佛被罩上层淡淡的薄纱。
林间已然半点血腥气都不存在,空气中散发着悠悠山野清芬,如同刚刚的一切只是场梦,睁眼的刹那已然烟消云散,指尖只有轻风叹息般的掠过。
萌包子难得没有飘在半空中,而是负手慢慢走在下山的路上,他的身上并没有因着刚才的激战而留下什么痕迹,反倒精神奕奕,这让霜清寒放心不少,想来那古月赤练身上有着什么东西反而让他受益。
霜清寒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小小的身影却一步步踏在石阶上,沉重而寂寥,周身索绕着亘古沧桑,她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定然是勾起他心中深埋已久的东西,让他不得不去面对。
既然无法面对,既知改变不了,为何不能放下?就如同她心中对于慕家的恨。
霜清寒停下脚步悲伤的看着面前的影子,或许,正是因着她永远都到达不了他的高度,所以注定仰望不了他的悲绝和淡然。
萌嘟嘟最终停下脚步,转身,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和她遥遥相望,她身上的悲戚他了解,然而,他眼中的悲伤,她又是否明白……
天边刚泛起白光,罗玉凤已起床穿好身衫,扭头看着床上依然酣睡着的丈夫,双颊浮出淡淡红晕,起身开门来到厨房,亲自下厨调制羹汤。
牛二的身体因着腿两次受伤,却又没有好好调养,难免伤了元气,她在药师的指点下拟了膳食单子,却还是不放心就亲自下了厨。
掀开灶上的竹笼,蒸腾的白烟冲天而起,掩着她的容颜如同雾气中绽放的素百合,清丽娇艳,摇曳着平淡的恬静。
霜清寒一袭雨过天青色锦衣,发髻高绾,如同雨后挺拔的青竹,更衫得容颜倾城,白皙的脸庞似雪欺霜。
“娘亲,你这是要干吗?”萌包子难得的哆着软糯的小嗓声,娇嫩的小脸如春雨下滋生的苔菜嫩芽,让人忍不住的就想啃上去。
“出门远行,自然是男装方便,乖,以后就记得要叫爹的”霜清寒俯下身,色迷迷的盯着他的小脸蛋,一副敢不从就啃你的样子。
萌包子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呼的后退,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扬手不明物体朝着她飞起,霜清寒反手接住,眼睛瞪得溜圆,竟是块冰点芙蓉夬。
霜清寒不解的看着儿子,无端的送她块玉干吗?她现在可不缺银子。
“戴上”萌包子翻着眼鄙夷看着她。
钻在钱眼里的娘,偏生又不识货,天上地下打破头争着要抢的东西在她眼里一文不值,破铜烂铁天天握在掌心当宝贝;当然,不包括他这个宝贝在内。
霜清寒拿起挂在脖子上,冰点芙蓉化为团白光竟然融合到身体里,她惊疑的白着脸,怎么回事?
身上已然起了变化,说实话,霜清寒的身体是标准的黄金比例,该翘的翘,该细的细,犹其是胸前,她要穿男装就只好用布使劲裹着胸部,只是那滋味确实有些不好受。
可现在,她的手自身上抚过,转身就往旁边水井上的铜盒跑去,水里倒映着的少年,面若春风,灵动的双眸笑意盈盈,就连身上的锦衣都换为玄色流云镶边,无端的多了份雍容华贵,好一个风流倜傥的俏儿朗。
霜清寒也不说话,双眼贼贼笑着,转身朝他扑了过去,萌包子撒腿就跑,狼娘又来了。
“包包,爹得帅不帅?”一块玉戴在身上她就直接变为男儿身,这可比世界上任何易容都高明,儿子送了如此大礼,她怎么也得抱着啃两口以为谢资。
萌包子在罗家大院里,迈着小矮腿围着那几株桂花树跑的贼快,霜清寒带着色迷迷的笑追的马溜。
忽的她停下脚步叉腰道:“包包,为什么声音变不了?把娘亲的声音变成爹的”
萌包子躲在树后,狭长凤眸阴恻恻看着她:“变不了,不就带了点娘娘腔,正合适你”
“什么娘娘腔,这叫阴柔,正宗的雌雄难辨”霜清寒摆出个优雅的仙人指路,纤指点腮,媚眼横斜。
萌包子翻着白眼,‘扑通’跌倒在花园的草丛上,小短腿蹬,蹬,蹬抽搐不停,彻底被娘亲凌乱了。
夕暮时分,街市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收拾着竹篾,即将结束一天的忙活。
身着玄色锦衣的俏公子怀抱着天真懵懂的宝宝,自街市穿行而过,招来人群纷纷含笑侧目。
霜清寒垂了眉眼脸上带着淡如烟云的忧伤,纵是现在,她依然能感觉到柴婆婆立在门槛遥远的殷切目光,然而,却不知道,她在也等不回她们。
没有道别,只有封书信静静放在她房间的书桌上,有水意自眸底涌出弥漫了双眼,霜清寒从来都不敢正视,自己比任何人都害怕相聚,因为那预示着终有一天,我们要别离。
霜华露重,悬月如钩,映射着密林中被倒吊在树下的玄衣男子面色越发苍白,霜清寒身子已经麻木,竟连痛都已感觉不到,却始终紧闭着嘴一声不吭。
浮云缓缓飘过,遮蔽月光,夜色暗了下来,不远处的飘来淡淡的竹叶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