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莹自觉跟楚茂霖同行确实不太妥当，早前只是为了气女同学，此时却被她刁钻的言语难住了，张口结舌，唯恐今日之事传入父母耳中。

“这位小姐，既然你这么想打听他人私事，不妨告诉你一声，我跟若莹早已定亲了，待我们办喜酒的时候，会给你送喜帖的，届时望你务必赏光。”楚茂霖一边说着，一边给司若莹开车门。

司若莹唇角抽了抽，却不便点破，只能顺势上了楚茂霖的车。

女同学倒是被楚茂霖呛声，再讲不出话来，对着开动的车辆干瞪眼。

“楚先生，你刚刚讲的话不可再跟旁的人说起。”车上，司若莹心头惴惴，正色道。

“抱歉，早前冒昧了。”楚茂霖眼底满是诚挚的歉意，望住司若莹。

司若莹念及楚茂霖一腔好意替自己解了围，不便多加责怪，转而讲道:“楚先生将我放到街边，我自己喊车回家即可，我父母管教颇严，若被他们看到陌生男人送我回去，少不了会有一通责罚。”

“道理是如此，但天色已晚，这一带并不太平，不若你在离府上不远处下车，跟他们讲走回去的？如此一来，晚归的事也解释过去了。”

司若莹觉着楚茂霖的考虑还算周全，便点头应下。

司若莹在离家还挺远的地方就下了，跟楚茂霖到了谢，正欲离开，一本书送到了她面前:“你要的书，早前忘了给你。”

“先生出钱买下的，承蒙你一再相助，还送我回家，我怎好再白拿你的东西。”司若莹虽然极想要那本书，却拘谨于礼数。

楚茂霖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这书算我借你的，改日看完再还我，如何？”

司若莹欣然点头，:“那就谢谢先生了，只是等我看完，如何寻你？”

“家兄知道哪里能找到我，是时让他转交即可。”楚茂霖浑不在意地讲道。

司若莹心头再无顾虑，接过楚茂霖递过来的书，冲他含笑点点头，独自一人走上空寂的街巷。

楚茂霖依着车门，注视着司若莹娇小的身影往前行去，巷口突然有一股寒风刮来，她缩了缩身子，紧了紧身上的衣裙。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旋即关好车门，追了上去:“我送你一程。”

司若莹望了望楚茂霖，心头有点小矛盾，便没立即拒绝。

又一阵风刮过来，司若莹但觉身子像被寒气浇透了一般，拿着书本的那只手冷得尤其厉害，止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随后羞赧地悄悄窥向楚茂霖。

楚茂霖温文一笑，拖下自己的披风，给司若莹系上，不容她推辞，抢先讲道:“你若不肯接受，我只好开车送你到家门口了。”

“谢谢。”司若莹心头感触，低低道了谢，披风传来的暖意就跟早时寻求他庇佑时紧贴在他身上几无二致，转过这个念头，她的脸刹时变得红扑扑的。

楚茂霖留意到司若莹脸上的神情，唇角微微勾了勾，却并未讲话，只是无声地陪着她继续前行。

不知道是因楚茂霖的衣服还是他的陪伴，余下的路上，仍然寒风阵阵，她却感到身子一直暖暖的。

两人快要走到司府外头时，司若莹咋一看，有一男子立在门口，惊慌无比，定睛看清，发现是自家哥哥司若俊，心头既喜又怒，想到楚茂霖还在，便未急着过去向司若俊追问缘由，而是驻足，解下披风看着他:“谢谢先生今日的帮助，他日若有机会回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区区小事，不必介怀。”楚茂霖淡淡应道。

司若莹心头感念，对着楚茂霖挥挥手:“楚先生再见。”

楚茂霖微微扬手，看着司若莹走向迎来的司若俊，才将披风披上，鼻翼微微动了几下，往回走。

“小五，我去书店没找着你，你怎么会跟他在一块？他亲自送你回家？你们早前去了哪里？”司若俊一边开了门，跟司若莹往里间走，一边眸带深意地询问。

司若莹无心多说，简单地回道:“在书店凑巧碰上，等你又不来，我出门没带钱，只好乘他的车。”

“这倒真是巧了。”司若俊语气怪怪地讲道，“你们在哪都能遇上，看起来老天都肯定我的远见。”

司若莹抿抿唇，岔开话题:“三哥，我不在的时候，他们说了些什么？可有不问我便订下事来？我不在这些时间，爸爸可有发怒？”

“倒没有明着说，他们都知道如今受外国文化影响，我们这代都追求婚姻、恋爱自由，假装开明，说是等改日问过你再谈，但依我看，这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早已定好了主意。只不过蒋正荣觉得你轻慢，并不乐意，我找时机探了探他的口风，他称已有中意的女子。”

听到这话，司若莹心头分外舒泰:“看起来我日后都要躲着他，等他回绝这事，就万事大吉了。”

“我知道小五聪明，只是爸爸现在正怒着，你预备着怎生跟他说去？”司若俊却立时浇了一盆冷水。

“若莹，早的时候去哪里了，为何回来这么晚？”

果然，司若莹刚经过堂屋，迎头就是司建坤的盘问，此时，司太太和二房姨太太皆在座，那情形就跟要对司若莹三堂会审般。

司建坤素来对司若莹是疼爱有加的，她聪明，才思敏捷，不同于其他三个女儿，只是多少识点字，兴趣都在打扮攀比上。

但受时势影响，他心头有了别的盘算，态度便有了变动。

司若莹稳住心绪，举着手里那本书，泰然应道:“爸爸，我今天在书店淘到这本书，看得入了迷，什么事都给忘了，若不是哥哥过去找到我，我或许都忘了自己在哪，还当在自己闺房看书。”

以往这样说，司建坤或还会夸赞两句，然而今夜绷紧的脸没有丝毫松懈的兆头，板着脸，谆谆言道:“别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为父以前都是不赞同的，你好学，这很好，然你现在的学识足够你日后安身立命，你现在十七了，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多花点时间跟你妈妈学学女工、妇道，这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