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在惊讶想杀靖儿的人是太子之前,林休更惊讶他怎么连这件事都知道。靖儿是太子的儿子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自是没有对人说过,他难道是炸自己?
林休干笑一声,有点坐立不安,赶忙摆正了姿势,道:“靖儿怎么会是太子的儿子,你别忘了我只是个乞丐。”
“我当然知道你只是个乞丐,但你也别忘了我是谁,”赫连柏紧接着将林休与太子如何相识,与淮王爷的关系,与薛策如何相识的事一一点破,林休满身寒意,这一年来竟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中,更恐怖的是竟连有没有发生过房事都被他精密掌握,想想都后背发凉。
“靖儿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受伤?太子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是我生的?”林休一连将所有的疑问抛出。
“靖儿在我这里,你可以放心,至于太子为什么要杀他,我并不知道。我救下靖儿可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不次于将你从牢里救出来。”
果然是个老狐狸,林休心里暗骂:威逼加利诱,无非是想利用我,但靖儿在他手上,除了言听计从没有别的办法。
“你要我做什么?”林休直接问。
“就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说话。我要你回到太子身边,做我的眼线。”赫连柏目光炯炯,似乎十分自信林休一定会去做,而且会做好。
林休“噗嗤”一声,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凭什么觉得太子会留我在他身边,据我所知,太子不是好色之人,我又不是国色天香,你好像找错人了。”
“如果太子是好色之人,事情就简单多了。你不用想太多,只要照我说的去办。这段时间,我会帮你好好照顾靖儿。”
林休轻轻叹了口气,道:“靖儿是你利用我的筹码,对吗?如果我被发现了,你怎么处置他?”
赫连柏忽然大声笑了起来:“你可以说我是拿靖儿威胁你,但是我现在将靖儿还给你,你照顾的了他吗?我们是合作,互利互惠。我只需要个内应,而你需要薛策安全,靖儿安全,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还想报仇,难道你不恨太子?如果不是我,靖儿早死了。”
赫连柏的话句句说到她心里,如此说来,貌似自己是占便宜的。一想到薛策,林休心里紧张起来,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人还在薛家祠堂囚着,薛家再拿不出与你两清的证据,判决只是这几日的事。”
她眼神黯淡的低下了头,心中悲戚,终究还是害了他。
“只要你答应入太子府,我可保他没事。日后你全身而退,我还可以安排让你们浪迹天涯,但薛策决不能出现在朝堂。”
林休攥紧了许久的拳头忽然松开,道:“好,我答应入太子府,但我做不了薛策的主,他入不入朝堂我不能左右,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林休想着,如果自己做了内应,太子知道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哪里还有日后。“我要怎么进太子府?”
“太子府最近会选一批婢女,你是其中一位。”
“朱榭一旦认出我,便不会让我入府,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人的相貌本就有相似,我给你安排了万无一失的身份,只要你不太过慌乱自露马脚便没事。要想服侍好太子并不容易,这几日,我安排人教你皇家规矩以及房内之术,你仔细学着。”
林休点了点头。
赫连柏满意的应了声,起身欲走。
林休忽然站起身来,大声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赫连柏没有说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他当然不会告诉林休,她嫁去淮王府的那天,太子一骑白马从百里之外赶回来,只为看她最后一眼。
赫连柏想将赫连裘从皇位上拽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赫连柏是嫡长子,只因赫连裘是皇上宠妃之子,生生夺了他的皇位。十年前他便有机会夺过皇位,只可惜万事俱备,正欲起兵之时,一场恶疾让他一病不起,这一病便是两年。两年光景,朝廷已经天翻地覆,不得已重新来过。
林休嫁入淮王府的那日,赫连柏远远望见孤风中的太子,便知道赫连裘好对付,难对付的是太子。他明明是喜欢林休的,但他知道一旦有了喜欢便有了软肋,要成大事,必须割舍!
林休在这处居所住了一月,天气明显转暖,身上的衣着也不那么厚重,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瘦了这么多,游医将她脸上的疤痕完全抹掉,让林休不禁感叹他的医术。赫连柏还算讲信用,不仅这一个月让林休与靖儿日日在一起,宫里也传来了薛策无罪的消息。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转眼间便要入太子府,离别那日,林休亲了亲靖儿耳后的疤痕,她不舍的看了又看,每一次离别都可能成为永别。
林休顺利的入了太子府,朱榭完全对她没有印象。她因为表现的极佳,自然被留下。
太子府甬路。薛昌与太子走着,薛昌面色冷峻,太子安慰道:“皇上任命冯田为太尉是意料之中,不仅是因为冯妃受了委屈,也是薛策不争气,连累了你。”
“臣弟还没谢过太子救命之恩。”话音刚起便赶忙弓腰施礼。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太子让薛昌起身,“如果不是林休以死明志,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不要灰心,大司马年事已高,正是换人之际。”
“可大司马是二品,臣弟才四品……”
“只要有战功,连胜三级都不是问题。”太子笃定的说,“为国家卖命的人,自然不能亏待。不像那些文官,只会耍嘴皮子!”
薛昌知道太子在朝堂上受了文官的气,便没敢搭话。
见他们走来,林休端着托盘知趣的站到一侧,悄悄抬眼看这两人。太子还和从前一样,全身带着傲气,他旁边的人虽面色憔悴,但气势逼人,看来是个冷面将军。
太子已经从她旁边走过,忽然停下来,转过身问:“你是什么人?”
“奴婢是刚进府的婢子。”林休将头压低,心虚的怕他认出。
太子没有说话,转身便同那人一并走远。
当夜,林休回到卧房,坐在镜子前打算将头上的饰品摘下,刚打开首饰盒,就看到首饰盒里躺着一张纸条。她左右观望了下其他的婢子,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赶忙将纸条握在手里,悄悄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尽快成为太子近身侍女。
不用猜便知这纸条是赫连柏放入的。想不到他竟有这样的手段,这可是堪称铜墙铁壁的太子府。
林休将纸条悄悄塞入口中,也不咀嚼,便咽了下去。
太子府的老人儿大部分是在太子满十岁立府时便在了,虽然太子常居东宫,但宫外的太子府却也是他的重要政治居所,尤其是近五年,他与朝臣交际以及留宿门客都是在太子府内,太子府内的人便起了服侍与监视的双重作用,所以太子要求府内的人绝对忠心,自然选人格外谨慎。让赫连柏和林休想不明白的是,太子这次为什么如此草率的召婢女入府。
这次进太子府的婢女一共十二人,六人一间房。林休环顾了下她们,她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什么异样。她转过头来,心中已有数,能将纸条放入首饰盒的只能是同屋的这五人。
这夜,太子没有回宫,他召朱榭到跟前问:“十二个婢女的身份都调查清楚了吗?”
“万无一失。”这十二个人对太子至关重要,他亲自去办的差事,自然十分自信。
“那就好,有个长得十分像林休的,是哪里的人?”
“她是淮南柳岸人,名叫破竹,据说她出生的时候,她娘将一颗竹子压断了,她爹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太子正喝着茶,差点呛到,“破竹,够难听的,让她改叫阑珊吧。说说她的情况。”
“她母亲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而亡,父亲以打渔为生,养活他们俩,之后再未娶妻,如今她父亲病重,弟弟刚满十岁,阑珊为了赚钱给父亲治病才来的太子府。小人开始的时候也以为是林休,随即拿着她的画像去村子里打听,她确实自小便生活在那,从没离开过。”
太子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朱榭试探性的问:“看她还算伶俐,不如做太子爷的近身侍女?”
太子的嘴角稍稍牵动,便恢复如常:“让她去厨房做事吧。”
这样的回答朱榭并不意外,去厨房做事,意味着太子再也不想见到她。就像从前,太子如果吃到了十分可口的菜品,便会只在那一餐上吃上几口,从此此菜再不能上桌。如果不是听说阑珊是为了赚银子救父亲,怕是已经被赶出了太子府。
清早,厨房的管事将林休带到厨房的时候,她真真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貌似自己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好好的婢子怎么就变成了厨房的烧火丫头?!
厨房的管事见林休不是个干活的人,也懒得搭理她,就让她守在灶台旁,一会让填火,一会让扯火,时不时再骂她几句。在赫连柏那里,学了历史,茶道,服侍之术,房内之术,可就是没教过如何烧火!林休填着柴火有时会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