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满眼的不信,但还是“哦”了一声,没再追问。长公主洋溢起开心的笑脸,道:“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汤羹,送到你房间,看你不在,就猜你到这来了,走吧,去尝尝我的手艺。”
公主不该都是娇生惯养的嘛,林休讶异道:“长公主会做菜?”
“我只会做策哥喜欢的菜。”
长公主说这话时,脸上荡漾的幸福感甜的可以腻死人!林休尴尬的笑笑,深深看了薛策一眼。
薛策避开长公主的视线,朝林休艰难的撇了撇嘴,看他那张苦涩又无奈的脸,她便明白长公主对薛策的用情有多深。
林休心里嘀咕:长公主长得如此倾城美貌,又对他一往情深,我都快感动了,他怎么可能不动心,我才不相信这世上有柳下惠!对,我不信!
“我们走吧!”长公主拉着薛策的袖子,撒娇的拉着他向门外走。薛策半推半就的跟着。“半就出自他真心,半推是因为当着我的面吧!”林休心里猜测,早已向薛策翻了三百多个白眼。
是夜,星光璀璨,北斗七星泛着阵阵银光,渐渐地,薄雾如丝纱般一层层盖住天上的光芒,薄雾的动作迟缓,悄然无息间便遮盖了整个天空。
巡夜人的铜锣响了几声,他白日里睡得很好,到了夜里精神的很,连个哈欠都不会打一个,他身后五米远的影子里,数十位脚着棉底鞋身穿夜行服的人整齐的从一条小巷,窜到另一条小巷,却没有引起巡夜人的半点注意。
为首的人带着铁面具,铁面具下是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脸,从露着的眼睛孔洞里,隐隐可见被烧得变形的眼角。
一行人如夜游神般到皇宫门口,躲在附近的草丛里。巡夜人子时的铜锣声响起,皇宫的大门敞开了一个缝隙。为首的人抬起手掌轻轻向前弯了弯,一行人顺着缝隙鱼贯而入。
当被大火毁容的邹井出现在太子眼前的时候,太子着实吓了一大跳。
邹井双膝跪地,双手托着一柄九转阎罗刀。太子平日里用剑,只有在战场上才用这柄九转阎罗刀。邹井的声带被大火烧灼,说起话来嘶哑,他声嘶力竭的道:“太子爷,皇上已经下旨要废了殿下,贬为庶民。圣旨明日就会到,今晚再不筹谋就来不及了。”
太子仰望浑浊一片的天空,这样的雾浓云稀的天空最是让人捉摸不透它的隐情。太子始终无法相信,父皇会如此决绝。
“小人已经安排好了人护送殿下出宫,出城百里处有西凉的人接应。咱们先去西凉,假意与西凉王结盟,待夺下北齐皇位,再与他毁约。”
太子看着与他征战多年,已经略显陈旧的九转阎罗刀,怔怔出神。他的刀下有数以百计千计的亡魂,但那些人都是敌人,从未有过亲人。哪怕他要对付的是自己的弟弟们,叔叔们,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提起这把刀,可如今他要反的是自己的父皇,从小将他宠爱重视的父皇。
“不要犹豫了,太子爷,不是我们要反,是皇上逼我们反!殿下念父子之情,可皇上下旨的时候却什么都不在乎。皇上不仁在先,不怪我们不义。”
太子的手缓缓抬起,伸向九转阎罗刀。
“太子爷!”朱榭诧异的阻止太子,“殿下可还记得皇后娘娘的话?”
皇后娘娘的话在太子的脑中回荡:“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千万不要鲁莽。皇上的六个儿子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做未来的皇帝,皇上手里有证据还没处置你,说明他也明白这个道理。还有,稷儿,皇上当年即非嫡长也非功臣,能坐稳皇位这么久,你该知道他不是个庸人。皇上没准打算暗地里想帮你平定此事,你先回东宫,一定要稳住情绪。”
父皇真的会为我平定此事吗?如果是这样,怎么还将我禁足这么久,怎么还会下旨罢黜我太子的身份?
太子第一次遇到如此两难的境地。
“小人已经安排精锐武士去接应皇后娘娘,他们发信号说已经接到皇后娘娘,正在赶往城门,我们现在走正好可以赶上。”
“太子爷,谋逆可是大罪,皇后娘娘绝不会让殿下谋反。属下不相信皇上会将殿下贬为庶民,邹井的话不可信。”朱榭极力劝道。
邹井的眼睛斜瞪着朱榭,恶狠狠的道:“朱榭,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你亲自去查新晋婢子的身份,阑珊的身份造假,你却没有查出来。我看你是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
“阑珊的身份造假?”朱榭如被雷劈中一般,这个阑珊相貌特殊,是他重点调查对象,怎么能出现如此纰漏!
太子也是意外的很:“阑珊是谁的人?”
“没有查明,但无非是淮王爷和丞相其中一脉。她放火烧了太子府书房密室,逃了出去。”
“什么!密室被烧了!”太子额头青筋暴起。
“是。”邹井低下头,十分愧疚的道:“等到小人发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当时阑珊还没有逃走,在抓她的时候被她暗算,差点被烧死在里头。”
太子从面具的缝隙里看到邹井狰狞的眼角,对他的话更信了几分。
“太子,外面还发生了很多事,待我们出去后,小人细细讲与殿下,咱们现在还是快点走吧!”邹井望了望天色,焦急的道。
太子咬了咬牙,迟疑不决。
“太子爷,皇后娘娘这个时辰该到宫门口了,那是最危险的地方,如果我们再不过去,如有变数,皇后娘娘性命难保啊!”
这句话刺痛了太子的心,太子一把拿起九转阎罗刀,转身欲走。
朱榭快步跑过去,跪在太子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殿下三思!皇后娘娘的雍和轩和皇上的寝宫如此相近,那里三倍守卫,皇后出逃,宫里不会如此安静。”
邹井就怕有人点明此话,正想着用什么办法说服太子,只听太子道:“朱榭,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只因为你跟了我多年,不愿意拆穿你罢了。今日起,你我主仆缘尽,念你跟随我多年,放你一条生路,再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太子一脚踹翻挡路的朱榭,扬长而去。
“太子爷……太子爷……”朱榭望着太子的背影,急切又无力的喊着,可太子的步伐依旧决绝。
朱榭还没从太子离宫的悲痛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东宫门外噪声大作,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太子被禁卫军发现了!
朱榭来不及多想,朝着东宫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等朱榭赶到的时候,太子和邹井杀净了这一批禁卫军,朝东向宫门疾驰而去。
朱榭一路不远不近的跟随,到东向宫门口,并没有看到皇后娘娘。宫门口守卫发现不对劲,刚要上前探问情况,只见夜空中“飒飒飒”飞出几条带勾绳索,绳索尖头嵌有带着倒刺的八方尺钻,八方尺钻穿透宫门守卫的胸口,只见他们被力量带的向前倾倒,八方尺钻上还粘着内脏的血肉。
只瞬间的功夫,门口的守卫倒在血泊之中,全无声息。太子见此情景,心生寒意,这种杀手营非比寻常,一支足顶千军万马。
这些杀手杀完人后,并没有护送太子出城,而是朝宫门各个方向散去,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太子逃出宫门后,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门。皇上一直引以为坚固的皇城,里面竟藏着如此杀人营而全然不知,若他们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些人若不为我所用,必与我为敌!
太子离开后,宫门恢复平静,朱榭踏着守卫的血泊逃出皇宫,他轻功加蛮力使劲浑身解数,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司空府,他要将事情告诉薛昌,让他拿个主意。
在太子被禁足后,朱榭也一并禁足在东宫内,他不知薛昌的司空府竟也是层层守卫,他绕着偌大的司空府外转了一圈,竟找不到死角混进去。
朱榭转头去薛府找薛策。
薛策、长公主与林休本在郊外的宅子里,但近日林休的脖子后出现一条黑线,人也是越来越没有精神,薛策带她到京中寻大夫看病。为避开赫连柏的眼线,她们深夜而来。
还未到医馆,便碰上脚步匆匆,满头大汗犹如从水里捞上来的朱榭。
“三少爷”,朱榭又惊又喜,猛喘了几口大气,说道:“太子受奸人挑唆,准备起兵逼宫,我要赶快通知司空大人,却进不去司空府。”
“逼宫!”长公主站到薛策身前来,诧异的问:“你说太子要逼宫?”
朱榭这才注意到薛策身边的长公主,“对,这个时辰快要出城了,邹井还说先接了皇后娘娘出宫。”
“我母后今日去淮城挑茶花,根本不在宫里。”
薛策与朱榭相视一眼,当即明白太子中了邹井的奸计。
朱榭更加急不可耐,哀求道:“要赶快通知司空大人,让司空大人拿个主意,我早就看邹井不对劲,他说是安排太子去西凉,要是半路对太子下杀手……”朱榭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