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心口那股子气涌上来,转身就要去右上角的屋子找王金花,身后的宋大有却是一把拉住了她,“别去,叶子。”
宋叶一愣,骨瘦如柴的胳膊握在宋大有的掌心,而汉子黝黑的大脸上满是为难,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声开口,“爹,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才拦着我不让我去。”难怪他突然出现在门口,还总想把她往刘氏房里拉。
汉子面对女儿执着逼问的眼神,苦恼地挠了挠头,跛着的脚别扭地迈前一步,再次蹲了下来,“叶子,别去,那毕竟是你奶,咱做子女的,不能忤逆啊。”
宋叶呆呆地看着他,死死抿着双唇。她知晓,在封建的年代里,孝道放在最前头,在家父母便是天,出嫁了丈夫便是天,女人没有地位,生了女儿地位便是更为低下。
可婆媳关系说到底都是看男人处理的能力,刘氏一身病痛,在宋家举步维艰,今天更是差点撞柱而亡,妻子昏迷,女儿被毒打,这个黝黑的汉子除了嚎一嗓子外,竟是连女儿的吃食都不许她去讨。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宋叶抹了一把脸,挣开宋大有的钳制,低声说了一句,“爹,我知道了,我不会去的。”说完,便是径直走回了刘氏的房间,紧紧合上了房门。
她看着手臂上的伤,忽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早知道宋大有这个夹心饼干起不了作用,她又何必忍受王金花的毒打,编排了这么一出苦情戏还害了母亲受伤,最后王金花只挨了训斥,还捞走了她的东西。
晌午吃饭的时候,宋昌平念着今天王金花犯了错,有愧于宋叶母女,所以特地多拨了一碗红薯饭给她们,宋大有笑呵呵捧着东西进门的时候还跟献宝一样,令宋叶极为无语。
刘氏不能下床,所以宋叶就待在炕上喂她,这一碗红薯饭吃得刘氏眼眶泛红,直夸宋叶懂事。
“娘,你这身子是咋回事,能给我说说不?”吃完了饭,宋叶特地返回房间询问起刘氏的身体,早上见她能够起身去撞柱子显然不是瘫痪,怎么会日日躺在床上。
闻言,刘氏却是叹气,只当女儿大了懂得关心娘,想起自己的身子心有戚戚然,“年前的时候,娘还可以下地干活,只是觉得身子有些乏,后来怀了两次身孕,都欢喜能给宋家传宗接代,可是后来两次都没保住,娘就再也下不了地了。我对不起宋家,就怕这辈子怀不上娃,娘真的没脸做人了。”
说到最后,刘氏又哽咽着哭出了声来,宋叶无语望天,心叹这封建思想真要不得,生不出孩子都能想到寻短见去。
宋叶板着小脸,用袖子给刘氏擦眼泪,口气严肃道:“娘,今后莫要寻死。今日你若死了,奶或许只是被呵斥一顿,可我跟爹爹以后日子该怎么过,或是爹爹再娶,我要被后娘日夜打骂,你可想过?”
“我……叶子,是娘错了,娘不该。”刘氏被女儿清脆却掷地有声的话语说得顿住了眼泪,愣愣凝视着面前瘦弱的女儿,后知后觉一阵害怕跟心疼。
女儿说的对,她若是死了,叶子在宋家的日子必定会愈加艰难。
“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落水了之后梦见了许多事情,我梦见一个孤儿打小受人欺凌,后来被拐卖了好多次,靠着自己的努力,那个孤儿上了学,当了大夫,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宋叶握着娘亲瘦弱的手掌,将自己的身世作为故事娓娓道来,末了摸上刘氏的脉搏,查看了一番之后露出了笑意,“娘,你这病并非无药可治,只是掉了孩子,亏了身子,好好调理便能好起来的。”
“叶,叶子,你说的是真的吗?”刘氏圆睁着眼睛,黯淡无光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希望,可是转念她又狐疑地蹙起了眉头,“叶子,你懂得药理?”
宋叶点了点头,“我梦见那个孤儿之后,她便托付给我这一手本事。”这个年代的人对于怪力乱神的事情总是讳莫如深,既是不懂又是害怕,宋叶不想掩饰自己的一手医术,便要寻一个理由,以后好糊口。
刘氏知晓了自己能够再下地,心中涌起了希望,可想到宋家的情况,眸中又是一黯,“哎,这亏了身子虽不是重病,可要补身子谈何容易,这事还是别同你爹说了,免得他操心。”
宋叶禁不住在心里撇嘴,就算刘氏不说她也不会去跟宋大有说这事,刘氏的身子,她会自己想办法。
如今只剩下半袋子桃胶,要补血还需要动物内脏,或者是高级补品阿胶。
可是这些,首要都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