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鬼差阿wing和鬼魂邢朗来到他爸爸和现任太太的家,刚进门就看见家里乱七八糟的,衣服乱扔,垃圾堆满。
“真不像个样子!和我小时候老妈在世时精心装扮的温馨家庭完全是不同的感觉,这娘们真够懒的!”邢朗一股怒火。
阿wing笑了一下,对邢朗说,“你这已经死了的人,瞎操什么心,有什么好生气的。”
“只是替我妈觉得不值,勤勤恳恳那么多年维持生计,也没被我爸记住一点好,这不,摊上个这玩意!”
客厅里,邢朗的老爸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电视,脸上藏不住忧心忡忡的神态,那个女人坐在一旁,敷着面膜,穿着麻色的短睡裙,下面露出微肉的小腿。
"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啊,我现在可是怀了你的孩子,你最好顺着我的意思,把我惹火了,小心我不给你生了!”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
“呸呸呸,瞧你那嘴,你也是个要当妈的人了,以后别乱说。想清楚,想清楚,这么大的事你tm给我时间了吗?”邢朗爸爸乌鸦般沙哑的嗓子大声吼道。
“你什么人我会不清楚?说句难听的,原来么大家搭伙过活玩玩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把房产和基金股票记在我的名下,让我定心,我怎么放心跟你过日子啊?”
“可我还有我自己的儿子啊,邢朗这孩子命苦,一半也是我害的,我不能毛都不给他留。”
“说实话了吧!说来说去你还是惦记你的那个窝囊儿子。我问你,你下半辈子他陪你过,还是我和孩子陪你啊,你还怕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么?”
“别唠叨了,你这女人真够烦的!”
邢朗老爸火的满脸胀红,气急败坏起身去卧室了。女人瞥了他的背影,转身去洗漱间了,估计面膜已经被她蛮不讲理的嘴脸挤歪了。
阿wing和邢朗双双站在茶几旁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嗡—嗡—嗡”,不知道是谁的手机一下下不停的震动,阿wing指了指还在卫生间做美白面膜的女人,对着邢朗说:跟你透露一件事,这女人在外面有私情,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她真的背叛我老爸?”邢朗很吃惊,他努力控制自己有点发抖的声音。
阿wing摊开手怂了耸肩。
邢朗极速拿起那个女人的手机,点开未读短消息,上面赫然写着:“宝贝和他谈的怎么样?成功了没?钱一天不到手都不能懈怠啊,我也是为了我们孩子的未来着想......”
“我擦,这么狗血,这女人骗我爸感情又要骗我爸的钱,真不知道老爸是不是眼瞎,会看上这种女人。不行,我得教训一下她。”
“教训还是免了吧,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个空洞洞的鬼魂。”阿wing一脸淡定地说。
“时间不多了,要不然给老爸写封信告诉他真相吧。”邢朗若有所思,注视着阿wing。
“这个办法好迂回,你不觉得复杂嘛?”阿wing迟疑地问。
“复杂倒没有,最关键的是,我居然连一支笔都没有看到,心累。”邢朗突然感觉筋疲力尽,明知道真相却无能为力。
“你先休息一会,我进去看看他。”邢朗向阿wing请示道。
走进老爸的卧室,他盖着被子在躺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貌似在思索着事情。爸爸真的老了,法令纹深的可怕,眼神也不像年轻那边通透有神了。
时间好狠心,带走无数值得珍惜的东西,人们却往往对其视而不见。如果他知道自己死了,估计会很难过吧,如果他知道自己死了,是不是更容易在心灵上变得脆弱不堪,感情上经不住女人们的不断哄骗。
想到这,邢朗差点控制不住情绪要哭出来。他刚要抬起手触碰一下爸爸的肩膀,爸爸突然对着空气极其小声的自言自语:儿子,你爹我绝不会再犯糊涂!
接着爸爸拿起手机,点开邢朗的微信对话框,慢慢地打出两行字:“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把该公证的私有财产能给的都给你,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最亲的人,其他人都是浮云!”
邢朗一直忍住的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活了28年,记忆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感动,而且还是从眼前这个老男人身上获得的。
邢朗感动的不是钱,是在人生中仅存最后一个能见爸爸的机会,却看到了自己所拥有的最珍贵的父爱,和被人惦念的诚挚亲情。
“谢谢你还爱我,老爸!”邢朗对着他爸爸说,然后把脸贴在爸爸的胳膊旁,打开手机拍了一张合影。
啪,定睛一看,只有爸爸一个人的脸,哦,对了,邢朗想起自己只是个游荡的灵魂,不过没关系,有爸爸的照片存在手机里就够了。
之后邢朗跑到客厅,拿起女人的手机,打开聊天记录截屏,发送至:老爸......
“你也只能帮你老爸到这里了。”阿wing静静地看着邢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离开了爸爸那里,邢朗内心十分压抑,说不出的难受。
阿wing斜过脸安慰邢朗:“也别太伤心了,抓紧时间去见另一个重要的人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邢朗回忆起自己读书时成绩名落孙山,工作做的一塌糊涂,老板对自己失望透顶,就连唯一的念想——女友优优也抛弃了自己,走在半路突然止住,在他们的面前是一片夜色笼罩下的江海,望着江海的那一头,他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去他妈的人生!邢朗喊道,随后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江海上方回旋。
“怎么样,改变想法了?”阿wing也随之停下了脚步,站在邢朗的旁边,双手柱在围杆上。
“没有,我没事......”邢朗简短地说,“想起来,和优优分手已经很久了......分手的原因多数是我的问题,不能给她幸福,处处不懂体谅,不是应酬就是独处在家玩游戏。”
“这个事情就怪不得人家离开你了,记得之前是谁说过一句话,男人们总说女孩现实,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笑,但女孩离开男人的真正原因是你骑个破自行车,还天天让人家哭!”阿wing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嗯,对啊,她从未嫌弃我一无所有,一直默默陪伴我,我却从未珍惜过这个姑娘。我很后悔,可后悔有用吗?”说着,邢朗默默地低下了头。
“没用,所以要快点去见她最后一面。”阿wing再一次提醒着邢朗时间。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她的卧室灯还在开着,走到家门口,邢朗欲言又止地看着阿wing。
”我在门口等你,你去吧。“阿wing一眼就识穿邢朗的意思,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邢朗突然觉得自己双脚有点发软,有点怯怯的紧张,这是怎么了,疯狂追优优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走进去之后,映入邢朗眼帘的优优,还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邢朗拉来一个椅子,悄悄坐在她的身边,优优的脸蛋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打字间还不时散发着一股护手霜味,清纯香甜。眼睛圆溜溜的,睫毛又黑又长。
“我真是个混蛋!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居然一口答应她试探性的分手请求,都不曾挽留过一句,真是脑子有屎!“邢朗自言自语着。
“终于写好了,好累啊。”优优关掉了电脑,站了起来,她伸了下懒腰,差一点就戳到邢朗的脸。
看来她要准备睡觉了,邢朗也是时候离开了。
来到在床边,优优松下头上马尾的发带,又长又直的头发掩映她清秀的脸颊,煞是动人。接着,挪动一下枕头的位置,从旁边掉下一本小说,优优蹲下身拣了起来。
邢朗走近才看到,这是自己曾给优优极力推荐的英文小说。
连带在书一起掉下的,还有一张卡片,优优并没有察觉。邢朗俯下身捡起卡片,发现那是两个人第一次去海边的照片。
原来优优还念着两个人的旧情,现在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太晚。邢朗的心疼得像刀子在割一样。
"优优,忘了我吧,彻底的忘记,我不配你一丝一毫的留恋和念旧;你那么美好,值得拥有一切你喜爱的事物。感谢那段遗憾而又深刻的青春,感谢曾有你陪伴的那抹光阴,我别无他求,我只愿你快乐。"
邢朗拿起优优书桌上的笔,将这一段话写在其中一本书的扉页,便有些不舍地走出门口。
出了优优家楼下的大门口,迎面刮来凛冽刺骨的风,逼得邢朗不得不把双眼眯成一条细缝。路面两侧成排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呼啸声浮过空无一人的大街。
“我还能回家,取走些值得纪念东西吗”邢朗有点不好意思的问。
阿wing无奈地摇摇头,“抱歉了,这个帮不了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人间,都是你的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且,我们是时候下阴间了。”
“等一下!鬼差大哥你看,我们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再提最后一个请求好不好,拜托了。”
“你说。”阿wing说。
“我要给一个人打电话,当初我们一起在同一家公司实习过,从同事到后来的好朋友,关系要好的很。我觉得,明天我死亡的消息一经被朋友们知道,她一定最伤心的一个。“
“这个就帮不了你了……”
“为什么?鬼差大哥,送佛送到西,哦,错了错了,帮鬼帮到底啊!“
“不是我不帮你,你要知道,现在你是鬼,你朋友是人,你们的电波和磁场是不可能相通的,也就是说,即便她接到你的电话,也收听不到你的声音。”
“那也让我试一试,要不然我不会死心的,求求你了!”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无用功的!“阿wing认真地劝解。
”行行好,我一辈子都这么衰了,我也只能在人间的最后几分钟赌一把了。“
“好好好,还有5分钟。“阿wing又微笑着怂了耸肩。
嘟嘟嘟——
没人听,一直没人听。
突然,电话的另一头安静了一秒,“喂~~“
”喂,喂,听得到吗?“邢朗十分激动。
”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啊,你找哪位。“对方明显是沉睡中懵然未清醒的状态,声音是微弱低沉的女声。
”果姐?果姐?牛油果,你听得到吗?我是邢朗啊,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喂?“
听到牛油果的名字,阿wing猝不及防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