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茗抱着孩子起身,笑道:“不是他的又怎样?他不照样把你一人扔在大连,飞过来照顾我们母子?”
美茗看着毛线的双眼明显一怔,她就知道自己赢了。
“我好心骗你,给你留点面子,你非得把这事剖开了说,有意思吗?你要是能接受自己的男人三天两头的往我这里跑……”
“我是无所谓的。”美茗特意拉长了后一句,抱着孩子就走了。
看着毛线那发白的脸,她才感觉身上的冷气散了一点,好受多了。
毛线的确是很生气。
杜云死活不肯说的秘密,原来是跑去照顾前女友,以及前女友和别人怀的孩子去了。
这不就是活脱脱地中国好前任吗?
不给他颁奖真是委屈了他!
毛线咣咣咣喝光了面前的咖啡,又连着点了五杯。
服务生那嘴巴都要笑成瓢了,开业这么久,头一回碰上把咖啡当酒喝的女人。
那咖啡自带点苦味,喝多了更是有一股子酸涩的味道,毛线不停地打着酸嗝,感觉胃里一直在翻腾。
她没有打车,一个人拄着拐杖在烈日下走了很久。
那天的太阳很毒,她走到家时已经快下午了。
一进院子,就看到王鑫远和尼雅踩着凳子剪葡萄呢。
尼雅那姑娘生得白净,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几乎每一次见她都是一身白,还真对得起白衣天使的名号。
见到毛线,大大方方地喊了声“姐”,就进屋洗葡萄了。
王鑫远的腿伤也没好利索,跟毛线一样拄着拐,姐俩相互瞅了一眼,会心一笑。
“你俩定了?”毛线问道,只有见到自家人,她这心里才稍稍安慰了一些。
“定了。”王鑫远脸上竟然有一丝羞涩,养伤的日子他倒是胖了不少,脸都圆了一圈,看上去憨憨的。
“跟元圆那边利索了?别整得不清不楚的啊。”毛线提醒道,她非常讨厌杜云那种藕断丝连拉拉扯扯的关系。
“姐,放心。早就断了。”王鑫远说道。
正月初五见面那次闹得不欢而散,初六王鑫远就被他爸赶去了工地,等元圆找过去的时候,王鑫远正在街头跟一帮农民工侃大山等活儿呢!
元圆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后来又找过两次,他都在工地上,大概人家以为王鑫远是彻底被毛瑾这个后妈逐出家门了,也就没了心思。
前一阵他住院的时候,有朋友来看他时,说起元圆已经结婚了,嫁到了郊县那边。
说是男方有缺陷,一只手四根手指连一块儿,跟个扫帚疙瘩似的,但是人家里条件好,有厂子还有果园子,年入百万不是问题。
说是元圆已经怀孕了,之前特意去盐山找神医抓了中药吃,一准儿怀的是男孩,她家那老公公都放话了,孩子落地就给两套房。
毛线对元圆的事不感兴趣,说了两句就要回屋,又被王鑫远拦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啥事儿?”毛线最怕这人有啥事藏着不说了,一个杜云已经够她烦得了。
“姐,你觉得尼雅怎么样?”王鑫远挠了挠头问道。
他有早点结婚的打算,老王被他这一通闹腾,受惊不小,这些日子看着有些郁郁寡欢,这头发一下子也白了很多,他想来点实际行动,宽一下老头子的心。
“先别管人家姑娘怎么样,你不好好干的话,多好的姑娘都得跟人跑!”毛线撂下这一句就进屋了。
王鑫远领会了姐姐的意思,尼雅就是那个好姑娘。
毛线进屋没多会,尼雅就敲门进来了,给她送来了洗好的葡萄,顺便看看她的脚伤。毛线走了大半天的路,那小脚趾被磨的又红又亮,还有些疼。
“姐,你还不能走那么多路。”尼雅拨弄了两下,用手捏了捏,倒也不算严重,抹点百多邦消肿就行。
“好。我知道了。”毛线朝门口呶了呶嘴,“你好不容易歇班,快去跟鑫远玩吧。”
这尼雅的脸腾地就红了,像小孩子一样。
尼雅是那种标准的圆脸,自带几分娃娃气,眉毛也长得标致,眼睛不大却总是带着笑意,鼻子小小的,唇色很淡,还带着一点干皮,头发也梳的很顺,盘在脑后。
不像现在的年轻的姑娘,头发整得五颜六色的。
她这样的倒是很耐看,有些小清新的感觉,像是高中女生。
“这就不好意思了?”毛线逗她,“咱家人都爱开玩笑,你要慢慢习惯啊。”
“知道了,姐。”尼雅飞快地跑了出去,完全没有了在医院的稳当劲儿。
尼雅走后,毛线就打开了窗户,趴在床上,听夏风吹过树叶哗哗地声响,感受着那些温热的风像浪花般一股一股地扑上来,在她身上拂过,又一波一波地推下去,不留痕迹。
杜云于她,就是一场夏风吧。
可惜她这块土壤太贫瘠了,生不出花来。
毛线决定趁着假期出去散散心。
晚饭时,她独自出行的这个主意,遭到了全家人的一致否定。
毛瑾更是直接,“你可以走,别带拐。”
“这不废话么,我现在不带拐能出门么?”毛线没好气地顶了她妈一句。
“哎,知道就好。”毛瑾就是想让毛线对自己的现状有个清醒的认识。
“闺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老王问道,他看着闺女这几日气色都不大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就是想出去看看,不能浪费了这大好的假期!”毛线赶紧否认道。
“你想去哪儿?让你妈陪你去。”老王在桌子底下踢了毛瑾一脚。
“好吧,你说说想去哪儿?”毛瑾问道,有些不情愿。
这老王咋想的?出去可不比家里,赶上旅游旺季,到处都闹人灾,她管自己都够呛,哪还顾得上女儿?
“算了!”毛线往嘴里扒拉着饭粒,“我不想跟她一块儿去!”
“诶!你当我想跟你一块儿去啊!”毛瑾看着女儿一脸的嫌弃,这火气就上来了,呼啦把碗推到了一边,不吃了。
“哎,你看看你。”老王好脾气地把碗重新放到她面前,“现在是苦夏,你再不好好吃饭,可别饿晕了哦。”
“我妈三天不吃饭也不会晕的。”
王鑫远偷笑着,看毛瑾的眼底添了怒意,赶紧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会给我妈买好吃的。”
毛瑾听了这话,脸色才好了一些,接过老王盛的那碗绿豆汤。
毛线看着老王和她妈的互动,鼻子里酸酸的。
婚姻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和杜云结合的话,比得上老王和她妈吗?
毛线一直觉得她妈毛瑾的婚姻不算幸福,因为她和王鑫远的缘故,跟两边的亲戚来往都不多。
甚至对王鑫远,也存在刻意讨好的嫌隙。
她妈幸福吗?
毛线看了她妈一眼,把面前的凉菜推到她妈面前,“多吃点菜花,对身体好。”
毛瑾极不情愿地白了她一眼,却还是夹起一小块菜花,迅速塞进嘴里,像是吞毒药那样一口咽下去。
“哎!你连嚼都不嚼?”毛线瞪大了眼睛,“肠子都要被剌破了。”
“要你……”
毛瑾这话说了一半,脸色就变了,还真给她噎着了。
那老王见状立马撂下筷子,一手端着碗给毛瑾喂汤,一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着,那叫一个紧张!
毛线心里咯噔一下。
那一瞬间,她开始相信她妈毛瑾和继父老王之间是有爱情的。
相比那种山盟海誓惊天动地的热烈,她更喜欢这种细水长流柴米油盐的寡淡。
在她看来,爱情这东西跟其他物件一样,都是有生命周期的,也不可避免的会被消耗、被磨损。
前面用得太狠了,后面剩下的自然就没多少了。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爱情,不能寿终正寝的真正原因吧。
毕竟,没有谁一开始就懂得“且用且珍惜”这几个字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