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坏了我就扔。”
杜云背对着她,一脸的无所谓,他倒要看看她装多久。
“你丫钱烧得慌呀!”
毛线站在沙发上,对着杜云的后背,呼呼地好一通出拳,她想象着拳头砸在他身上的样子,不由地心花怒放。
“你干嘛?”
杜云冷不丁一转身,毛线的伸出的拳头就停在半空中,尴尬地拍了拍手,跳下沙发。
杜云不理她,继续画画。
毛线则大大咧咧地凑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这小子画的竟是一个裸女!
柳眉细眼,头发及肩微卷,嘴唇是梅子色的,胸部稍稍有点外扩,露出一点红豆大小的头头,也是梅子色的,再往下是肚脐眼,以及不可描述的部位。
女子上身披了一件黑色的皮草,长及臀部,下摆的毛微微地翘着。
“怎么没有鼻子?”
毛线想像着画里女子的模样,第一次对“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有了感觉。
那一定是个极有风情的女子,五官单看都算不上别致,凑在一起却是很性感的。
毛线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我记不起来了。”
杜云随口说着,整个身子向下半蹲着,他就是以这样憋屈的姿势在回忆着他的前任,也算是中国好前任啦!
“噢!”
毛线点头,仔细再看过去,发现那女子的眼睛和眉毛竟然不太协调,眼睛过大,而眉毛不够长,没有很好地盖住眼睛。
她刚想提醒他这一点,杜云哗啦一声扯了宣纸,扔在地上,转身去了洗手间。
毛线的眼睛跟着纸团一路翻滚,看着它绕过桌腿,发出嘶嘶的声响,极不情愿地挤入那十几个纸团中去。
毛线俯身捡起那些纸团一张张铺开,抚平,都是一样的裸女,一样的姿势,一样的造型。
不同的只是眼睛、鼻子、嘴巴的大小、形状,甚至肩线的轮廓,这点细微的差别让每张画的感觉又不太一样,像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她是谁?
毛线听着洗手间里哗啦啦地水声,胸口嗵嗵地跳着,不知怎地,她竟有些紧张。
“我前女友。”
毛线被他这冷不丁这一声吓得一哆嗦,吼了一声:“谁要知道!”
杜云抿了下唇,不再说话。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不想知道她偷看人家的画干嘛?
这告诉她吧,又好像多此一举,真是难搞。
毛线本来还想再呛他两句,抬头看到他镜片后面那一片茫然,竟有几分可怜,她竟有些心软,气也消了大半。
杜云嘴巴微张,双臂交叉抱着胸口,像是在等候她的发落。
想到原本自己才是那个闯入者,杜云想画谁、爱画谁、惦记谁,本就是与她无关的,毛线骂了句:“呆子!”
毛线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拉自己起来,这半天光顾着看画了,不知道多会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会儿腿都麻了。
“哦。”
杜云应着,声音里有些失望。
他发现自己在等一些事情,等她问那人是谁?为什么画她?他也说不好,就是莫名地希望她问点什么,他一定会如实相告。
可是,她并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问,她说谁要知道。
大概,于她,自己就是那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吧?
那样也好。
杜云的嘴巴慢慢地合上,向上撇了一点,从毛线这个角度看过去,杜云嘴角撇起的那点小弧度,就是无所谓的意思。
她用力的笑着,表现得比他更无所谓。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做,可她就是这样,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掉价。这点来自骨子里的傲娇,是经历多少场相亲都不能磨灭的。
杜云拉起她,顺手掸去她裤子上的土,“多大的人了,还往地上坐!不凉吗?”
杜云的手触及她的臀部,毛线触电般躲开,她的屁股上的凹坑虽然小了些,但仔细看还是有的。
她赶紧转过身子,正对着杜云,道:“白痴!现在是冬天,你们家是地暖!”
“哦!”
杜云用挠头掩饰着他脸上的慌张,说:“一起吃饭吧。”
毛线点头,钻进了厨房。
跟于昊散了之后,她恢复了一日三餐的正常生活,不过按照杜云的建议,只吃清蒸、水煮,油盐的摄入量都在大大地减少,家里的饭她都没法吃了。
况且,回家又会被她妈毛瑾念叨相亲的事,她现在是能躲则躲。
好在毛瑾是个好强的人,马上就奔六的人了,还每天去公司,倒也没那闲工夫时时盯着她。
那顿饭,俩人吃的都很安静。
其实从性格上来讲,俩人都是慢热的。热闹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赶上冷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安静。
毛线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笑了一下,刚塞进嘴巴里的饭就掉了几粒出来。
“你嘴漏啊!”
杜云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一个女生吃饭竟这般不顾形象,难怪找不着对象。
毛线仰头,一口吞掉嘴里的饭,抢着说了句:“你嘴才漏!”
“哎!大姐!好歹你也是住在别墅里的大学女老师,好赖你也装一下文雅,成么?”
杜云放下手里的碗,梆梆地敲了两下桌子。
不得不承认,他这心情也好了一些。
虽然这毛线一张嘴就是噎死人的节奏,但总好过她闭嘴憋死人。
杜云是最受不了这女人有什么事不说,总是一副委委屈屈欲言还止的样子,他的前任美茗就是那样。
“那别墅又不是我的,是我妈的小伙伴老王的。”
毛线俏皮地笑了笑,捋了一下左耳边上滑下的碎发,“老王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暴发户!我这个形象,跟主人的身份特别搭配!”
杜云低头吃饭,对她的家人,不作评价。
他不太喜欢评价别人,而且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如果真的伤了毛线,那就另当别论。
不过,在他看来,就冲毛线这脾气,一般人是伤不着她的,她不出去咬人就不错了。
杜云不知道,毛线在她面前有多凶悍,在外人面前就有多懦弱,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寄人篱下,不懂隐忍的话,她是活不到现在的。
他疑惑地看着毛线,她如此伶牙利嘴,她口中那些前任是怎么做到甩了她还能完好无缺的存活下来的?
那可真是奇迹。
毛线觉察到杜云的异样,只当是有什么东西蹭在了脸上,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左手背在嘴唇两边悄悄地地蹭了两下。
杜云假装没有看到,只顾低头扒着饭粒,脸上的纹路确是舒展开了,露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
这一点,被毛线捕捉到了。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他的嘴唇被番茄汁染过,像女生涂了唇彩一般滋润,她顺着他的嘴唇向上一直瞟到眉峰,想象着他浓妆艳抹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杜云没看到,不过她的那点隐秘的愉悦,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就连她咀嚼蔬菜的声音都不一样了,有了跳跃的感觉。
这丫头一定是憋了什么坏主意吧?
毛线一直没有提醒他那满嘴的番茄汁,后来他抹了嘴,竟然蹭到了鼻子上,搞笑极了。她一直在心里偷笑,等到吃完饭,牵着毛球回家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在扶着一棵树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毛瑾看着她那一脸的浮夸,问:“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了吗?”毛线一本正经地反问。
“笑了。”
毛瑾肯定地说道,她这女儿平常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会儿容光焕发的,定是有什么喜事。
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是不是前几天介绍的人,有戏了?是那个离异的会计?是那个广告公司的小老板?
还是……
毛瑾在脑子里过着最近两周毛线见过的男人,她希望最好不要是那个牙医。
她不太喜欢在某个领域太专业的人,最近新播的那个电视剧里,那男的就是个医生,不仅出轨,还给他老婆下了点药,弄得精神恍惚的。
这风险太大了!
她决定,如果毛线真的跟那个牙医搞在了一起,那她就出面把这事搅黄。
这人啊,身家性命永远是第一位的,她可不能把这样的隐患留在女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