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两个人打打闹闹,那头云起若有所思,原来,宫外的女人,又是这样的吗?尊重?平等对话?如果是这样子的,似乎也不难。
张悦灵个小,站在马上按着杨思明的头。杨思明偏梗着脖子,突然“咦”一声,“灵儿,你往左边看。”
张悦灵有点懵,“什么?”
“左边,左边。你给我把穴道解开,快点!”杨思明道。“那好像有个小孩躺那了。”
张悦灵左右一看,并不见什么小孩。解开就解开。反正她有的是办法治他。杨思明穴道一解,果然调转马头往回走。不过片刻果然在一片灌木后找到一个小男孩,那男孩面如金纸唇色发白,早已昏迷。他行走江湖日浅,只听母亲说过,有时候人倒在路边,若不动一时半刻倒是没事,假如不分青红皂白挪动反而立刻死去。因为有时候伤及脏腑或中毒重伤,移动反而伤的更深。便唤道,“灵儿,你过来看看。”
张悦灵赶过去一看,只见小男孩身量尚小,不过六七岁光景。身下一大片血迹,脉细缓弱,左臂处有一处刀伤,幸而伤的不深,不过失血过多以致昏迷而已。点了肩井、曲池二穴,掏出二枚梨花生津丸和水化开,捏住那男孩的嘴硬灌了进去。
杨思明突然问道,“这梨花生津丸一瓶里有十几颗,师娘临走之前分别给我们一瓶,刚才我看你倒了八颗瓶子就空了。怎么这段时间你受过伤吗?”
张悦灵先不回答,见了男孩呼吸渐渐和缓,脉象渐渐平和。方道,“遇到一个牛鼻子臭道士,讨厌的很,说也说不通。回头细说。你且慢慢抱起他,放到马车里去。”
原来云起见他们回转,只当二人又闹疯了,等了半刻见他们抱了个小孩,方知是救人,忙催马迎了上来。
此时已经将近薄暮,天色昏暗。那孩童深受重伤,不能受激烈震荡,因此马车只能缓缓而行。众人一商议,都觉得还是停下,寻一处宽敞之地将就一晚再说。
要说架柴生火张悦灵和杨思明都是驾轻就熟了,郁少辛和柳如眉相亲相爱,甚少有时间去管教张悦灵,而杨大娘忙于生计,也没有时间去管杨思明。有时候二人腹中饥饿,少不得自己想法果腹,有时候钓条鱼抓只山鸡野兔烤了就是一顿。想不到云起看起来翩翩贵公子模样抓兔杀鸡手法也十分纯熟。
山里的野物,天生地养吃四时谷物长成,用松枝穿起来烤得滋滋流油,不多时就香得诱人。山里月亮又大,照的地上雪洞一般亮堂。
不多时一只野鸡就烤得熟透透,杨思明撕了个腿子扔给她,其余部分众人分了分。“你刚才说什么道士,怎么回事?”
张悦灵最喜吃那烤得焦焦的鸡皮,用手捏了吃。“当日我们分别后,遇到了一个叫张道成的道士,很是讨厌。动不动就打人害人,偏我又打不过他,就被他打伤了。后来遇到一个叫李凤举的大善人救了我,我在他那边养了半个月想要好得快些就吃了几颗。你呢?”
杨思明道,“我回家见了我娘以后就去找你,谁知你已经先走了,我知道你要回家,就顺着你要回去的路线找你,就看你做在马车上耀武扬威得意洋洋了。那你又怎么认识的云起兄呢?”
云起微笑道,“原来那人是个道士,还叫张道成。我就是那个张道成要害的人了,说起来,灵儿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若非是她示警,恐怕我死在野外,也无人知道。至于那个叫什么张道成的道士,有机会,倒是要当面讨教讨教了。灵儿,你说是不是?”
张悦灵挥挥手,浑不在意。“有机会碰到再说。”
云起见她对此似乎毫不在意,深以为异。
杨思明笑道,“灵儿生性顽劣,思想古怪。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也常常猜不透她的奇思妙想。云起兄不要见怪。”
云起心想,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见怪。嘴上却说,“杨兄哪里说来,灵儿古灵精怪,十分可爱,是个很可爱的小妹妹。怎么杨兄是和灵儿从小就在一起吗?”
“对啊,对啊。”张悦灵道,“杨思明是我的小竹马,你可千万别叫他杨兄杨兄的,他仗着年纪大,老是想要管着我。哼哼,我偏不让他管,偏让他叫我姐姐。你就叫他杨弟吧。”
她话音未落,只听有人喝道。“杨思明你这个大骗子,明明有个青梅竹马的灵儿姑娘,又为什么来招惹我?从此你我不必相见了,我只当没认识过你。”
“婉儿,婉儿。”杨思明追过去,只见树影婆娑哪有婉儿身影,唯见一条黄色丝绢系在树枝上微微晃动。心中只觉得又是难过又是茫然,呆呆站那边,不知所措。
张悦灵素来和杨思明玩笑惯了,没想到世事变幻,大家都长大了。随口一说,竟然闯了祸害得那个婉儿误会,心里也颇有悔意。她轻功虽好,跃到树上四周一看,到处都是树影,哪里找得到人。她料得短短时间内那婉儿姑娘一定不会走远,便朗声道。“婉儿姑娘。我和杨思明并无一丝男女情意,若你听到,还请你出来,好将误会解释清楚。”她运足内力远远送了出去,连喊了两声,一丝回声也无。回身见杨思明呆呆的,忍不住道。“杨大哥,你别担心。我看婉儿姑娘是一时误会,以后解释清楚就好了。你不必太担心。”
杨思明苦笑,摇摇头。
云起拍拍他的肩膀。“杨兄。百里之内都能听到灵儿的声音,想来婉儿姑娘是不好意思出来。你且耐心忍耐几天,待她想通了自然会现身见你了。”
杨思明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张悦灵吐吐舌头,云起微笑。
“你们喝不喝酒?”张悦灵突然问道。
“喝酒?”云起微笑,“如果有人喝,我倒是可以陪。”
杨思明一拍树,“喝。一醉解千愁。”
“呃。”张悦灵呆呆地,“是果酒。”
云起“噗”的笑了出来。
阿贵在吃肉,云起和杨思明在喝酒,马车里的孩童在沉沉睡眠中,张悦灵躺在地上看天。熊熊的篝火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也许明天有麻烦,也许今天有忧愁。但是她还是觉得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