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芷洗完澡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暂时缓和下来。
这一天实在太惊心,放松下来后郑芷整个人都觉得精疲力竭,哈欠连天。她早早地躺下,挨着床没一会就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睡梦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在一片烟雾缭绕的纯白之地,她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在慢慢走向她。那个人的脸是那么熟悉,但是她一下子却叫不出那人的名字,她绞劲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那人叫柏子逸。
那柏子逸看着她,表情严肃,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温笑,他似乎在担忧着她,眼神中还流露出一丝她看不太懂的情绪。她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可是手却重得怎么都抬不起来。
柏子逸静静看了她一会后,就转过身要走,郑芷见状急了,她大喊着“不要走”。
柏子逸似乎听到了她的喊叫,他回过头来看她,而郑芷被柏子逸回头时的凝视给震住,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柏子逸这样脉脉深情的眼神。他看着郑芷笑了笑,但那笑意却看起来那么苦涩,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郑芷没有完整听清,她只依稀觉得他在说“对不起”。
最后,柏子逸再也没有回头,不论郑芷怎么叫他,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茫茫白雾中。
郑芷醒来时发现又出了一身黏腻的冷汗,此时天还是黑的,屋子里一如往常的安静。她揉了揉头,睡意再无。
郑芷走出里间,看到画眉在外间睡的很沉。她没有叫醒她,独自一人披了衣裳倚在窗边。
不知待了多久,直到天际泛出鱼肚白,画眉这才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郑芷独自倚在窗棂边发呆,画眉赶忙泡了热茶,又帮她加了件衣衫。
......
郑芷今日去请安的路上,总觉得府上丫头小厮们气氛异常。去到柏老爷院子的时候,只见到了钱姨娘一人。
郑芷和钱姨娘简单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她发现钱姨娘看她的眼神也不复从前。
郑芷用一如既往的清婉声音说道:“钱姨娘,您昨日拿的绸缎,等做好了衣裳一定要给我看看,我也想依照着做些亮丽点的衣裳。”
钱姨娘听了只是尴尬地笑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钱氏平时最爱和她们女眷们讨论衣裳首饰的,今日没有接话实在是反常。
郑芷心里忐忑,她试探着问道:“钱姨娘,您今日好像看起来有心事呢?”
钱氏闻言复杂地看了一眼郑芷,有些吞吞吐吐道:“昨日你被劫持到城外可是受了许多苦,那些劫匪据说穷凶极恶的很,之前一直干的都是奸淫辱掠的勾当。你......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郑芷一听这话脑中轰鸣一声,怪不得柏府上下人人看到她神色都如此奇怪。郑芷只好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她除了皮外伤,其他都毫发无损。
钱姨娘仍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郑芷,问道:“可是他们都是有武功的壮硕男子,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怎么自己一人逃出来的?”
郑芷哑然,她不能说是凌霄救了她,她不能把凌霄再牵扯进来。谎言已出,一旦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去粉饰它。
郑芷没有回答,她反问道:“钱姨娘怎么知道这些劫匪的底细的呢?”
钱姨娘脸上有些不自然,她略略抬高了嗓音说:“啊呀,还不是蕊儿一直担心你这个姐姐吗?她知道你出事后就连夜让知县大人帮忙查了那些劫匪的底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可吓一跳。他们都是从西南过来的盲流,专做那劫富掠夺之事,若富人家的妻女长得好些的,据说都难逃他们魔爪......之前赵员外的小女儿,就是不堪受辱自尽了......”
郑芷心里紧紧揪了起来,郑蕊帮她查的劫匪底细吗?那些个蒙面人看起来个个训练有素,而且此次明显是冲着凌霄和她而来,怎么可能是钱姨娘口中的盲流盗匪。
钱氏看郑芷低着头没有说话,以为揭穿了她的心事,便开口道:“郑芷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眼看着好不容易嫁到咱柏府没多久,就出了这么档子事。但是啊,女子的贞洁从来都是最宝贵的,不管是作妻作妾,就是那宫中的娘娘也没有例外。如果带着不贞之身安身立命,那实在愧对婆家呀。”
郑芷越听这话越气愤,她大声说道:“钱姨娘,我说了,他们没有把我如何!况且,郑蕊她就贞洁吗?”
钱氏一听,描画精美的细长柳眉当即竖了起来,她抬高音量道:“你说什么?郑蕊她是堂堂知县大人的嫡女,天生丽质,嫁入柏府之前是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你怎敢如此信口开河诋毁于她?!”
郑芷心中冷笑,那你就可以如此诋毁我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还在忿忿不平的钱氏说道:“钱姨娘,郑芷身正不怕影子斜,至于郑蕊查到有关的劫匪线索,我不曾听说过,现在我就去问问她。” 说罢,她不再停留,朝着秋棠院径直走去。
到了秋棠院,玉环和秀妍看到郑芷,没等她开口就直接带她来到了郑蕊的屋中。
郑蕊等下人退下,对着郑芷妩媚而笑,“姐姐,你来晚了。”
看样子郑蕊一早就在等她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郑蕊闻言状似吃惊地捂住嘴,“妹妹在说些什么?怎么今日来倒像是要兴师问罪一般?”
从前倒是没发现郑蕊高傲的外表下,演技还这么好。既然她要装傻,郑芷就从利害关系说起。
“你爹知县大人当初费尽心思让我一起陪嫁过来,只是想确保你在柏府地位稳固。现在就算我并不得宠,人微言轻帮不了你许多,但是对你也无害处。我们本就出自同脉,你又何苦针对于我?”
在郑芷说话时,郑蕊就一直细细看着自己新染凤仙花的双手,殷红色的指甲饱满鲜艳。
“你说的话听上去确实在理,我从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要怪就怪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