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芷带着几罐金橘密,并着一些桂花糕来到了柏子菲的住处。门前的丫头去通报后回来满脸难色地对郑芷说三小姐不想见客。
郑芷觉得这虽说不全是她的过错,但是阴差阳错造成的结果的确伤害到了子菲对她的信任,她也就不着急离开,耐心地等在门口。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期间路过的丫头小厮在角落里交头接耳。
郑芷蹙眉,难道府上关于她的流言还没有消停吗?柏子逸不知道找到了那个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了没有?
一旁的画眉脸已经通红,她小声说:“小奶奶,我们走吧,被那些个下人看见不好。”
画眉老实耿直,脸皮却是异常的薄,在当洗扫丫鬟的时候就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常被指派做最粗重脏臭的活。
“都被人编排谣言了,还怕这些躲在暗处的指指点点吗?做错事的不是我们。不要让别人看轻了你,你越是害怕担心,看你笑话的人气焰只会更嚣张。”
画眉无言,她来伺候郑芷也有月余了,一直觉得这位主子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从来不会无故对下人责骂。本来还有些战战兢兢的画眉也慢慢放下了心。
时间久了,她发现这个主子虽然好说话,但是却不同于她的懦弱胆怯,她更像是遇人先礼让三分,她用她的真诚美好待人,如果是懂得珍惜的人,她就会把那份好持续到底。但如果你不断伤害她,在她认清事实后,她甚至不会多看你一眼。
又过了一会,柏子菲闺房的门才终于被打开,丫头来报说三小姐有请。
郑芷略微动了动已经酸麻的小腿后才踏入房内。
柏子菲此时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做着女红。
郑芷走近些,看清她在丝帕上绣一幅银杏飘落图案。
还没等郑芷发声,低着头的柏子菲先开口了,“你来做什么?”
看来她还没消气。
郑芷不在意地笑着把金橘蜜拿到了桌上,“三小姐,我给你带金橘蜜来了。这次的金橘蜜呀特地放了更多的金橘汁水,所以比之前的更酸甜。”
柏子菲没有抬头,只淡淡说:“别弄脏了我的桌子。”
郑芷有些局促,转而寻了个话题道:“三小姐,这银杏被你绣的像刚从树上掉下来一般,真是栩栩如生。”
柏子菲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女红,她抬起眼看着郑芷,那眼神已经不再有天真笑意,转而代替的是怀疑和防备。
“你今日过来就是来评论我绣的银杏的?我当然知道我绣的好,但是我最擅长绣的却是梅花,只是,现在我什么梅花都不想再看见!”
郑芷嘴里发苦,她踌躇了会觉得还是让柏子菲冷静一下吧,现在的她还在气头上,想必什么话都听不进。她让画眉放下特地带来的茶和糕点,就准备要回去。
“怎么?二嫂嫂这就要走了呀?”柏子菲忽然开口,声音竟隐隐含着挑衅之意。
郑芷勉强笑了笑,认真道:“三小姐,之前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但是我能说的都说了,希望你不要再受此事影响。”
“哦?考虑不周?二嫂嫂看样子考虑不周的事情还挺多的。”柏子菲对郑芷的一番说辞无动于衷。此时她看着郑芷,眼里尽有种不明意味的兴奋。
郑芷不解。
“看你那样子好像还不知道吧?现在不止柏府,连坊间都在传你被人掳走欺侮的事情呢,那些个茶坊酒肆里面,到处可见绘声绘色描述你怎么被欺辱的人!你现在可是吴江县的名人了!”
郑芷脑袋瞬间轰鸣了一声,她愣怔地看着柏子菲,只听她继续说道:“现在柏府上下都没人敢随便出门,连爹和大哥都不出去巡看名下的商号了。钱姨娘这两日一见到大哥就劝他把你给休弃了,说你实在有辱我们柏府名声。”
柏子菲话音刚落,郑芷就转身跑了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柏子逸呢?他现在在哪里?
画眉急急忙忙跟在后头,她在后面看到自己的主子在冷风中把发髻都跑散了,但是她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等她气喘吁吁追上郑芷的时候,她们已经来到了柏子逸的书房前。
画眉等在了外面,她看到主子在进书房前用一根木簪绾起松散的头发后才走了进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郑芷才出来。出来后的她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那双眼睛却像被水洗过了一般。
在书房里,柏子逸告诉郑芷,那个府上散播谣言的人找到了,那人是个颇有些资历的婆子,她和孙妈妈关系甚好,更重要的是她有个儿子是个城门守卫。
柏子逸亲自询问过那婆子,原来郑芷出事的那一日,正好轮到他儿子值岗,当时他儿子在城墙上远远看到过草丛中有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因为离得远他看不清那两人在做什么,只是记下了那女子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
回去后他就把这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说给了婆子听,婆子一听留了个心眼,细细问了当时的情景,然后她就把这名女子和当日柏府失踪的郑芷对号入座了起来。
郑芷当时问柏子逸,那婆子怎么就那么确定此人是她呢?
柏子逸淡淡别开眼,说:“那日子仁遇到你的地方正好就是那守卫看到那女子的地方,这是其一。你喜爱的衣裙颜色都是纯色和素色,那一日你的确穿着青色衣裙。”
郑芷看到柏子逸闪烁的眼神,她胸中郁气更甚,“那守卫都说没看清那男女在做什么,那怎能血口喷人说我被欺侮?”
柏子逸移开了目光,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我已经把那婆子打点好,以后她也不会再出现在柏府,只是这件事情会传扬出去,我也未曾料到。”
他的脸色在昏暗不明的光下看起来更黯淡了。
如果只是在柏府,柏子逸还能掌控局面,可是如今传到了坊间,这件事就复杂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