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芷悄悄地从一个转角拐了出来。她对柏府的小径,还是很熟悉的。
远远看着那纠缠的两人,她要快些行动。
不想从羊肠小径走出,迎面就走来一人。
柏子逸怎么来了?
她微微蹙眉,低头颔首,快步走过了柏子逸身边。
“你......还好吗?”柏子逸突然发声,他的嗓音一向是温润好听的,但是现在在郑芷听来,却觉虚假刺耳。
“托柏大公子的福,还好。”郑芷并没有回头,她看着前方平淡回道。
柏子逸沉默了片刻,声音再起,只是这次低沉了许多,“在凌府,你要多加小心凌锋。”
这不说还好,一说,郑芷愤恨的情绪瞬间被激了出来,“哦?多谢公子好心提醒。只是公子当初把我送到凌府时,可曾想过这些?”
柏子逸又是一阵静默,郑芷不想再理会他,抬起脚就要继续往前走。
但是柏子逸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那双幽暗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
“凌霄对你可好?”柏子逸问得很突然。
郑芷眯了眯眼,有些不耐烦道:“不知柏公子今日对我说这些是何意?凌霄对我好与不好都是我们的家事,不需要柏公子关心吧?”
柏子逸垂下了眼睑,掩住了眼中的神色。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到她说“我们”的时候,心上一划而过的刺痛。
郑芷看着站立在她面前还不打算走的柏子逸,心下开始焦急。
柏子逸不是不知郑蕊的事,就算让他现在看到凌锋和郑蕊拉扯,以他的立场,他肯定不会声张,然后此事就会不了了之。这样的话,她的力气就都白费了。
想到此,郑芷抬起脸,眼眸清澈,轻启朱唇,“柏公子不回厅中吗?今日你可是主角。”
柏子逸看着郑芷的脸,有瞬间的失神,他缓缓别开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郑芷。”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抬眼看来人,不是凌霄是谁。
凌霄的目光从柏子逸的面上快速扫过,然后定睛看着郑芷,关切道:“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正好有事出来,回去的路上又恰巧碰到了柏公子所以聊了几句。”郑芷面上平淡随意地说道,心下却焦急异常。
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柏子逸和凌霄都出来了?而她等的人却迟迟未到。
“哦,是这样啊。柏兄,刚才你的丈人郑大人到处寻你,这就随我们一起回去吧。”凌霄一边说,一边走近郑芷,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柏子逸眉头动了一下。
在回大厅的路上,凌霄牵着郑芷走在前头,柏子逸慢慢跟在后头。
一路上郑芷心中都在想着凌锋那如何了,是否有人看到了他们?她就差最后一步了,成败就在此一举。
一旁的凌霄用余光瞥着郑芷,此时的她看起来心事重重,手心还在不断地冒着冷汗。他又往后看了一眼,柏子逸一人走得很慢,此刻看来寂寥落寞无比。
凌霄紧抿了唇,更紧地握住了郑芷的手。
“啊!”突然,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了一个惊恐的女声。
郑芷闻声,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笑意,终于来了。
凌霄和柏子逸也已经听见声响。柏子逸一皱眉,先一步去往了密林。
等到了密林处,只见许延怡和运判夫人吴氏僵硬地站在一边,许延怡浑身发着抖。
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草丛中躺着一个已经昏迷的男人,那人正是凌锋,而一旁,是衣衫不整的郑蕊。
郑蕊瘫软在地上,正在一个劲地说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意识到有人走近,她抬起惊恐无助的双眸,看到来人,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颤抖着嘴唇唤道:“相公!”
柏子逸见状上前一步,快速脱下自己的外袍,包裹住了郑蕊。
郑蕊顺势扑到柏子逸身上放声大哭,一边哽咽道:“相公,还好我把他打晕了,还好我把他打晕了......”
与此同时,郑芷扶住已经说不出话的许延怡,心中有一丝不忍和愧疚,到底,让她亲眼见到此番场景是有些残忍的。
凌霄大步流星来到凌锋身边查看了下。凌锋头部被钝器所伤,只是一时昏迷不醒。凌霄点了他的穴道,命人悄悄把凌锋先送回府上。
而柏子逸已经抱起泣不成声的郑蕊,消失在柏府深处。
事情的发展,比原计划差强人意,但是在柏府光天化日之下,府上又有那么多宾客,她不怕消息不会不胫而走。
只是,她没想到郑蕊会把凌锋给打晕。
郑蕊趴在柏子逸肩头不停抽泣着,眼中却毫无伤心之意。
如果不是她刚才反应迅捷,在许延怡等人到来前把难缠的凌锋打晕,制止了他的满口厥词,现在的她,也不能轻松脱身。到时只要把脏水都泼在凌锋头上,她即保留了清白,又能让柏子逸更怜惜她。
郑蕊咬牙,眼中阴狠之色更重。郑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看来当初就不能让你活着离开柏府!
大厅中,郑江德迟迟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连着其他官员和贵夫人也发现了异常。
这说是给凌霄和柏子逸的贺宴,怎么主角都不在了?放眼望去,连他们的妻妾也不见了踪影。
终于,凌霄和郑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旁还有面容惨淡的许延怡和运判夫人吴氏。
凌霄表情如常地继续与众人高谈阔论,只是眼神不时更加担忧地看下郑芷。
女人一向比男人更好奇,更容易抓到八卦。郑芷回到贵妇圈中,刚坐下,马上就有人问道:“这柏夫人去哪了?她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郑芷支吾了一下,故意语焉不详地说:“我送完妹妹东西后,她说要一人在外待一会,就让我先回来了。”
另一人也凑了上来,不过是对着运判夫人吴氏说道:“你陪着凌夫人出去,怎么回来脸色那么难看?”
吴氏挤眉弄眼了一阵,“啊呀,没什么,外面太阳给晒的。”
她这么一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另有蹊跷,但是贵夫人大多也是在深宅大院出身,宅院里那些不可告人的龌龊事他们没少见过,当下众人很默契地噤了声。
只有郑芷知道,一旦有一颗石子落在了湖里,那激起涟漪就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