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兮拉着阿钊钻进一家首饰铺,铺里的首饰琳琅满目,看的杜若兮有些眼花缭乱。
“你想买首饰?”阿钊轻声问。
杜若兮摇摇头,回答:“就是为了摆脱那些狗腿子,进来随便看看,不过,我和这家店主认识,我们日后会有合作。”
“合作?”
“是啊,不过还得再等等。”
杜若兮知道自己的摆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现下只能先找人代售,等自己的银器珠花有些名气了,再谈别的也不迟。
忽然,阿钊的步子停下,目光直直盯着一枚做工精致用来辟邪的桃木牌,莫名的缘分,那枚木牌的右下处刻着字,那字正是一个“钊”。
杜若兮看着他问道:“你喜欢?”
阿钊默然不语,只是摇摇头拉着杜若兮朝门外走去。
出了首饰铺,没走多远杜若兮便松开阿钊衣摆,开口道:“我去买几个包子,你在这等我。”
不等阿钊应声,她似离弦之箭一般跑开。
没一会儿,杜若兮左手拿着一袋包子,右手紧紧攥着,面带神秘笑容道:“伸出手,给你一样好东西。”
待阿钊将手展开,刚才那枚看中的木牌静静躺在他手心,他委实有些惊异,“你不必买它的。”
“我见你喜欢……”杜若兮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着嫣然一笑,“不过是个桃木牌,我还买得起,再说,一直以来你给我帮了这么多忙,这便当是谢礼啦。”
杜若兮快步走到前头,脸蛋悄悄攀上几抹红云。
手掌里的木牌愈加炽热,他见这枚木牌第一眼时,的确有种不同的困顿,就像是弥漫笼罩在心头的浓雾。
可是,当她将这枚木牌放在他手心时,他原本的不明确渐渐清晰明朗了起来。
阿钊上前一步,在杜若兮身侧轻声道:“多谢。”
月色疏朗,暗淡的月光宛若薄纱一般笼罩着整个郦城,天际飘转的流云阴阴沉沉,凄凉月色映照一墙斑驳。
阿钊闭眸坐在屋顶,受月光洗礼,他脑海中渐渐不清晰的记忆开始翻涌。
黄沙漫天,四周士兵尸体纵横山野,自己浑身浴血,猛地回头,千军万马向他奔腾而来……
他陡然睁眼,夜凉如水的寂静中,原本空寡的双目一时森然,泛起寒光。
破晓鸟鸣,杜若兮带着困倦推开房门,舒展筋骨时却发现坐在屋顶上的阿钊,冲他招招手道:“你不会在那儿坐了一夜吧!快下来吃饭了!”
因为近日里进账不少,杜父的病医治也有所好转,杜若兮也为弟弟杜丰择了一家书院,过几日他便可进学堂读书。
一家人坐在席间,话谈如何将银器生意再做大些,其乐融融,却只有阿钊沉默不语,不过他平日便少话,大家也未觉得奇怪。
杜母面带慈笑道:“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有这些,我们在人前腰板也能硬些,这几日已经有好几个说媒的来找我,问兰儿可定了亲家。”
“娘…”杜兰面颊绯红,有些羞涩。
杜母却不以为然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避讳的,更何况还有你妹妹,来的人也有问兮儿,不过总归是你这个当长姐的先定下亲事才可,兮儿的亲事我们还可以仔细瞧瞧。”
闻言,阿钊手中筷子的一顿,霎时目光阴冷。
年幼的杜轲正巧看到,因为从未见过阿钊如此古怪的神情,顷刻便被吓哭出了声。
一家人亦是被杜轲的哭声惊到,关切询问:“怎么了,可是碰到哪儿了?”
阿钊随即收敛神情,“我吃饱了,先去劈柴了。”
他将手中的瓷碗放下,匆匆离席,杜若兮因为正哄着杜轲,也只是望了他一眼,并未起疑心。
照例,用过午膳后杜若兮拿着新制出的珠花去和银铺掌柜商洽,杜若兮站在门前,看着以为会跟上前的阿钊,开口道:“阿钊,你不去吗?”
阿钊放下手中的斧子,回答:“今日我就不陪你去了,路上多加小心。”
出奇的,他竟不缠着她,看着阿钊,杜若兮只点了点头,随后便独自离开。
临了行至门前时,杜若兮回望一眼,阿钊仍旧向往常一样在院中劈柴,一切并无变化,可不知为何,今日的他,杜若兮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难道是她多心了?
“您瞧,这样一来坠子也能盘在发髻上,比起那些容易滑掉的发钗好了许多。”杜若兮拿着杜父新制的珠花为掌柜演示。
掌柜接过簪花赞许点头,“你的东西自然很好,只是这簪花样式简单,其它的商家做出来并不难,这合作嘛。。。。”
“掌柜,这个您放心,既然我想与您合作自然会拿出诚意来,我会为您设计独一无二的首饰,今天带来的只是一小部分样品,改日我可以将我家里的那些带来给您一并瞧瞧,另外我还会免费教您店里的丫鬟编发。咱们这个行业就是图个新花样子不是。掌柜的你也可先考虑几日,若是觉得合适,就到这个地址来找我,若是不合适,掌柜您就当我今儿没来过。”
接过杜若兮递来的写着地址的纸条,掌柜笑着连连称道:“好好好,放心,我素来说话算话,咦?”
掌柜朝杜若兮身后探了探,望着门外道:“平日里常跟你来的少年,怎么今日不见他?”
“家中有事儿,离不了他。”
掌柜微眯着眼调笑道:“那少年长得真不错,你若不说,起先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倒很有几分气度。”
“是吗?”杜若兮抿唇,脑海中掠过阿钊冷着脸时的清冽眉眼,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与掌柜暂别,杜若兮一个人走过长街,忽然脑海中想起那日在这里她赠他木牌的情形,他笑着,惊喜的表情像个孩童。
不过今日出门前,她看着他的神色总有些不同,说不清哪里奇怪,只是觉得有些陌生,似是而非。
夜黑风高,阴冷夜晚骤起的狂风卷噬着密林,林叶被吹的沙沙作响。
倏然,密林中窜出一列黑衣蒙面人,飞速前行,须臾便落在镇口,为首的给身后人打了个手势,几人点头,悄然奔向杜家。
听得头顶细微的踏瓦声,阿钊猛地睁开了眼,动作迅速的起身站在门后。
“吱呀”一声,门开了。
“说,你是谁?”阿钊两指从后掐住那黑衣人的脖颈,气息凛冽,悄声问道。
那黑衣人心里一惊,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还没等他说话,便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阿钊?你怎么了?”一直睡不着的杜若兮正在房门外赏月色,却敏锐的听到阿钊这边似有什么动静,想到阿钊今日的种种怪异之处,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喝。”静默一瞬,阿钊淡然回到,语气里不自觉透着温柔,怕吓坏了门外那个小姑娘。
“行,那你早点歇息。”杜若兮这么说,却站着没动,见房里没动静,她才抬脚离开。
“少主,属下终于找到您了。”那黑衣人屏息半晌,直到脖子上的手移开,才恭敬的道。
“你认错人了,日后不要再出现,否则……”负手而立,阿钊神情淡淡,却自带一股杀伐之气。
那黑衣人张了张嘴,应了声是,转身从窗子越出。
凄凄月色游离在浩瀚苍穹间,阿钊手中紧握着木牌,临窗望向杜若兮的屋子,记忆朦胧,像是有许多碎片,却怎么也拼凑不出。
自己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