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尚书府热闹非凡,将军府却冷清了许多。
顾暄刚刚册封大将军不到一年,既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又与太子交情不浅,照理应该是门庭若市。
但顾暄一则性格孤僻不喜与群官为伍,二则是暴戾的性子足以吓退一众想要攀结交情的人,所以此次大婚真正宴请的也不过是顾暄统辖下的亲兵将领。
大厅里众将士正哄闹着划拳吃酒,听到下人喊‘新娘子到——’时,顿时静了下来。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俱是看好戏的揶揄神情。
李云涯被媒婆牵着走进去,隔着厚实的红盖头,都能察觉到众人探视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格外让人觉得不舒服。
一直牵到堂前,此时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声音。
她低头一看,只见脚边徘徊着一只红冠大公鸡,以及一只癞皮狗,它们脖子上被链子锁着扣着桌脚,正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不安的走动着。
只听方才那领队的副将,笑嘻嘻道:“我们将军说了,他因有事儿无法到来,不忍心夫人独自一人孤零零拜堂。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特意为夫人寻了这两样过来,让夫人挑一样拜了。”
话语里,分明带着几分嘲讽和恶意。
李云涯顿时如遭雷击!
荒谬!!
她……她即便是身为庶女,那也是尚书府出身的闺秀,从小到大学的琴棋书画,礼义廉耻,尽管时常被嫡妹嫡母欺压,那也不曾受过这等屈辱!
一个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大婚,顾暄、顾暄竟然要让她和鸡犬拜堂?!
她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扣入皮肉之中,鲜血从一道道月牙儿弯的伤痕中冒出来,浸湿了指尖。
但这样的刺痛,也比不上心上的痛。
李云涯的眼里渐渐泛起泪水,却都被她倔强的忍了回去。
媒婆何时见过这等阵仗,脸色有些难看:“将军,这……这不太妥当……”
话未说完,被副将含着杀意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媒婆脖子一凉,顿时不敢再说了。
副将嗤笑一声,见李云涯久久不动,索性道:“既然夫人不选,那末将就帮夫人挑了吧……都说旭日东升,鸡为乃司晨晓啼之神的化身,是为吉兆,不如就它吧!”
说着,他弯腰解开桌腿上的犬绳,准备将狗牵走。
也许是好奇心使然,起身的一瞬间,他忍不住从上而下悄悄打量红盖头下的女子的面容。
入目只见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一段纤细的脖颈,她的肌肤莹白柔腻,宛如上好的丝绸,洁白齿贝紧紧咬着红唇,隐隐透出一股浓烈的绝望。
不知怎的,他想起以前行军途中为了打牙祭而被抓来的天鹅。
也是这般优美洁白,却被他们残忍的抓着脖子,无力挣扎,垂死哀嚎,却最终被他们狠下杀手,拆吃入腹。
格外的可怜,又格外的凄美。
副将难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随即又想起自家将军更为痛苦的遭遇,神情又冷硬起来,冷冷道:“夫人,请吧!”
不!
她不要!
她就算是死,也不要同一只鸡拜堂!
李云涯心中疯狂呐喊,但实际上她神情木然,犹如提现的木偶一样被人牵着,做完所有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