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八年三月, 从香港到江城的海上,夜色茫茫,新月如沟,淡淡的光辉映照在一艘缓慢行驶的客轮上,在甲板上洒下一层柔和的光辉,衬得这白天热闹欢腾的甲板上,此刻突兀的清冷而又孤寂。
与这甲板上的清冷孤寂相比,船舱里却是欢声笑语,纸醉金迷,那尖细绵柔的靡靡之音,顺着船舱的门缝,飘散在这清冷孤寂的海面上,像是嘲讽一般,在这乱世里,潺潺诉说着一幕幕悲喜闹剧。
一身黑色旗袍的秋瑞娘,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扭着盈盈一握的纤腰,施施然从三楼而下,肩上挂着一块上等白狐皮做成的披风,因着她的走动,那皮毛好似有了灵气一般,粲然而动,莹莹碧波,映衬着秋瑞娘那霞姿月韵,格外的引人驻足痴看。
在秋瑞娘身后,一左一右,两个五十上下的男女,紧跟其后,面上慵懒闲散,与这船上泰半的人一般,麻木无神,若不是因在走动,那男人半眯的眸子,甚至会让人以为睡着了一般。
男人是秋瑞娘的管家,复姓左丘,单名一个泉字,面容清癯,身子状似羸弱,手中执一根五尺长短的黑亮竹竿做拐杖用,也亏得那竹竿撑着,不然怕是一阵穿堂风,都能将他掀翻在地。
相比男人的羸弱,秋瑞娘的乳母平淑贤,倒是面色红润,胫骨强健,虽面上同样的闲散懒漫,但是那半眯的眼底里,却隐隐射出一道精光,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三人一路从顶层豪华船舱下来,路过二楼的时候,秋瑞娘睨了一眼二楼舞池里卖力扭动腰身的歌女,还有上下其手,找着机会揩油的所谓名流们,眸光微闪,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这种风月场所不适合她秋瑞娘一个女人消遣,也不是她的目标所在。
越过二楼的舞厅,秋瑞娘盈波曜动的眸子,看向一层的赌场上,微微转头,冲身后的男女微一点头,随后施然而下,来到一楼的赌场。
赌场是洪家放在闻家游轮上的赌场,不是特别大,但是因为这游轮上多是来往的名流富贾,所以这赌场,倒也算是洪家的一块肥肉。
也是秋瑞娘此次的目标之一,打从洪家伙同江城另三家瓜分走她秋家一半的家产以后,洪家在秋瑞娘的眼里,便已经如一个摇摇欲坠的高楼一般,随时可能大厦将倾。
“王八蛋,你们洪家赌场出千,将老子辛辛苦苦七八年挣的千块大洋,全骗了去,你们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让你们赌场如意。”
秋瑞娘刚走到一楼赌场,一个四十上下,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突然气急败坏的从堵桌上拍案而起,咒骂声停,男人瞪着输红的眼睛,环视了赌场一圈,然后将目光停在了驻足在赌场外围的秋瑞娘身上。
上前两步,唰的一下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两个踉跄来到秋瑞娘的身旁,上前捏住秋瑞娘的手腕,身子一转,将匕首驾到了秋瑞娘纤细莹白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