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仕雅登内。
经理脑门上的冷汗冒的更甚,宋昱飞他自然认识,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另一位,竟是离国多年的那位裴家大少爷。
“裴二少……”
“这没你的事了。”裴鸥摆手,经理忙不迭脚底抹油离开了修罗场。
“区区回个国,怎么好意思打扰你沉浸温柔乡呢?”裴瑟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那大哥怎么就好意思抢了小弟的包厢,让小弟在佳人面前颜面扫地呢?”
“原来这竟是你先预定的座位?”裴瑟似是很惊讶,“那还真是大哥对不住你了。这样吧,今天这顿我来请,算是给你赔罪。昱飞,下次你再做东,行么?”
宋昱飞不动声色地将二人的一来一往收于眼底,点头道,“听学长的。”
裴鸥不客气地拉着女人坐下,裴瑟又淡淡地看了那个从进门一直低着头的女人一眼,“怎么,见到大哥,连声招呼都不打么?”
女人有些被吓到,依然不敢直视裴瑟,似乎很怕他,低低叫了声,“大哥。”
又看了看宋昱飞,“宋先生好。”
“这位是?”宋昱飞终于有机会问道。
“她是裴泠,是姑姑的养女。”裴鸥说。
“裴董事长的养女?”宋昱飞大吃一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收养了个女儿。”
“是啊,姑姑虽立过誓终生不嫁,但到底还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的。”裴鸥有意无意地看了宋昱飞一眼,又轻声说了句,“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
宋昱飞一窒,刚想说什么,裴瑟却拿着手机站了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一出门,包厢就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裴泠出声柔柔地对裴鸥说,“leo,我去趟洗手间。”
裴鸥回了她一个同样温柔的眼神,“去吧。”
宋昱飞打量着这两人,心思千回百转。
裴泠出了包厢,先是脚步缓慢,走入一个没有人的走廊时,步伐开始加快。
刚转过一个拐角,裴泠就看见一个男人慵懒地靠着墙而立,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迷离的有点看不清。
明明只有几天没有看见他,裴泠却觉得满心满眼都是思念,它疯狂地在往外溢,压都压不住。
正巧男人也抬头向她看来,嘴角微勾,眼底盛满的尽是深情。
裴泠再也不忍,快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男人紧紧回抱住了她。
“阿瑟……”她呢喃道,“我好想你。”
另一边的外街小摊。
冷峻清逸的男人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里,似是在呜咽。
“陈亦,”他轻声说,“我想她了,真的很想,很想……”
裴泠回到包厢的时候,菜已上齐。
裴瑟坐在宋昱飞的旁边,没有抬头;裴鸥坐在方桌另一头,低头浅笑若有所思。
谁都没有说话。
不过三个男人登台唱曲,必是刀言枪语戏中戏。
裴泠在裴鸥身边坐下,裴鸥随口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裴泠笑了笑,“遇见了个熟人,顺便聊了两句。”
裴瑟挑眉看她,“你前两天才回的国,哪来的熟人?”
裴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宋昱飞惊讶地看向她,说:“裴小姐也是不久前才回的国?”
“是啊,”裴泠笑得勉强,“我在国外的学业修完了,没什么事……”她看了眼裴鸥,“就回来了。早知道大哥也要回来,我就同您一道了。”
“你们年轻人爱热闹,同我一道,未必会嫌我太过沉闷,影响兴致。”裴瑟气定神闲地拿起餐刀,“倒是你想回国想的那么急切,不知道在学业上花了几分心思?”
“我出国是为了求学,自然是全心全意了。”裴泠说。
“我看未必吧。”裴瑟瞟了眼裴鸥,“姑姑费尽心思送你出去,你倒好,绞尽脑汁地想回来。阿泠啊,姑姑耗尽心血养你教你,你可别让她失望才好。”
“大哥,”裴鸥皮笑肉不笑,“我倒是不知道这绞尽脑汁想回来的人是谁了?你不就嫌阿泠晚回来了几分钟耽误大家吃饭么?好几年没见,您的火气可是越来越大了。”
“一桌子的人等着她,你也知道她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时间对一个商人来说,浪费每一秒都会造成不可估计的损失。你接手公司那么久了,连那么普通的道理都没学会么?”
“我知道做生意要争分夺秒,不过您作为大哥,对自己的妹妹苛刻至此是不是太过于狭隘刻薄了?”
“正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我才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教她待人接物的礼数。今天是只有昱飞在这,若改日在其他的场合给其他人落下一个不知进退倨傲无理的印象,你让我的颜面往哪搁,你让裴家的颜面往哪放?”
宋昱飞见裴泠的眼眶越来越红,似是要往外落泪,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学长,算了吧,这女孩子去卫生间照照镜子补补妆的,花的时间久点,很正常。”
“昱飞,不是我锱铢必较,而是这家里不懂规矩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大哥,您是不是有点忧心过了头?您可是咱家里的大哥,一家之主,这家里的人啊,谁敢在您眼前没规没矩的?”裴鸥眯眼。
“你总算说了句能入耳的话。不错,我才是家里的长子,裴家的大少爷。”裴瑟定定的看着裴鸥,“你可要好好记着了。”
宋昱飞刚想出声缓和一下气氛,就看见裴鸥脸色阴沉唰地一下拉着裴泠站了起来,冷笑道:“既然大哥嫌阿泠不懂礼数坏了您的颜面,又是我带她来的,那我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您会旧友了。阿泠,我们走。”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裴瑟切下一块牛排,“阿泠以前常跟你混在一块,我现在总算知道这不懂规矩的样子她是从谁身上学来的了。”
裴鸥讥笑道:“大哥现在想起来要教我们规矩了?”
裴瑟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突然转了话题。“阿泠回来,是住你那里?”
裴泠一怔,裴鸥凛然,皱眉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做的很好。”裴瑟抬头看他,“一家人,就该住在一起。”
裴鸥的眉头越皱越深。
“你回去收拾间房。”裴瑟说一派气定神闲,“给我的。”
“你在说笑吧大哥?”裴鸥好笑地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妹妹能住你的房子,我就住不得?”裴瑟一脸别有深意,“一家人住在一起热热闹闹,还能顺便纠正一些你们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臭毛病,不是一举两得么?还是,”他的目光在裴泠和裴鸥身上打着转,“你那房子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如果你实在是觉得不方便,那我只能去姑姑那……”
“不用了,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裴鸥生硬地截断他的话,“既然大哥要住我那,那我自然会给大哥收拾间房出来。”
裴瑟勾了勾嘴角。
“待会见,”裴鸥咬牙切齿地说,“大哥。”
门被裴鸥重重地甩上,宋昱飞看了眼脸色极是难看的裴瑟一眼,开口道:“学长……”
裴瑟像是刚回过神,“抱歉,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裴鸥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他今天想必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气你。”
裴瑟叹了口气,“他看见了我,心情哪里会好。”
“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虽不是兄友弟恭,但也不至于这么水火不容吧?”
“他怨我为了美国的事业抛弃了家,现在他变得这么暴戾乖张,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裴瑟伸手按了下太阳穴,似乎极是懊恼。
宋昱飞想了想,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学长,你现在为什么又选择了回来?”
陈亦扶着醉的一塌糊涂的顾远然慢慢地沿着路边走,突然一辆车停在了他们的身边,后座的人降下了窗户。
看清了里面的人,陈亦心里一震:“顾……”
那人摆了摆手,陈亦立即噤声。
黑色的汽车呼啸着驶过灯红酒绿的十字路口。裴泠慵懒地靠在皮质座椅上,车窗大开,风扬起她的长发,路灯映在她的眼底,惬意迷离。
“小心感冒。”裴鸥说。
“天气这么热,这风正好解闷。”
“你似乎心情很好?”
“阿瑟回来,你不高兴么?”
“他回来就要管教我,你说我高不高兴?”
“演戏还上瘾了?”裴泠脑袋凑过去,“你也是,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
“你以为这是我和大哥约好的?”
“不是吗?”
“还真不是。”裴鸥说。“估计是大哥打电话去餐厅的时候知道已经有了一位裴先生的预约,他猜到是我,顺水推舟罢了。”
“宋昱飞……”裴泠低声开口,“你说他会相信你们真的兄弟不合么?”
“怀疑的壁垒是需要一步步摧毁的。”裴鸥轻笑,“今天这戏原本就没在我们计划内,只是恰好拉了个序幕罢了。”
“何况就算他相信,他背后的人,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我们骗过去。”
“不容易也要继续演啊。”裴泠舒了口气,“今晚过后,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你后悔么?”裴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悔跟着我们,卷进这场漩涡么?”
裴泠张嘴正想回答,裴鸥却突然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你干嘛?”
裴鸥没有回她,只是定定地看着马路对面,手把方向盘握得死紧。
裴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衣着寻常的男子正在把另一个看上去醉的不轻的人扶上旁边一辆灰色的轿车。
她没看出什么特别,伸手推了推裴鸥。“怎么了?”
裴鸥回过头正视前方,裴泠发现他的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意。
她的心微微一颤。
发现她在看自己,裴鸥迅速调整自己长出一口气,眼底换上了另一种柔和的情绪。
“没什么,”他说,“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