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鸥走进会议室的一瞬间,里面嘈杂的议论声停了下来。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主位前坐下,陆久源跟在他的身后,垂手站在一旁。
“不知道各位连夜要求召开董事会议,是为了什么事?”裴鸥姿态慵懒,十足的贵公子范。
所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后,位置最靠前的一个男人开口道,“裴二少,我听说,裴大少爷昨
天已经从国外回到s市了?”
裴鸥目光一转,“刘叔的消息倒是得的快。”
“哪里哪里,我的消息得的还算慢了,他昨日与宋氏集团的少爷共进晚餐的事,已经传遍
了s市整个商圈了。”
“不就一顿饭么?难道你们不知道,昨天我也在场么?”
男人顿了顿,“我们与宋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倒不知道大少爷这是何意?”
“他做事什么时候我能管得着了?想知道我大哥要干什么,直接去问他不就得了?”裴
鸥冷哼一声,“怎么,今天大张旗鼓的聚在一起,就为了这么点事儿?”
“当然不是,”另一个带着眼镜男人开口道,“既然裴大少爷已经从美国回来了,根据裴老
先生的遗嘱,他拥有除了董事长以外公司最多的股份,理应是公司的最大裁决者。我们就想
问问,他什么时候正式入主公司?”
他这话说的简单直接,丝毫不顾裴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众人也是神情凛然,连一旁看
上去对会议漠不关心的陆久源都微抬了抬眼。
裴鸥眼神冰冷,似在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余董事倒是比我大哥还要心急。”
“我只不过是按照规矩办事而已。”那位余董事不卑不亢,眼底一片坦荡。
五年前因裴董事长突然一病不起,原本蒸蒸日上的裴氏股市开始发生动荡,远在美国的
裴鸥毅然放弃学业回国扛起重任,终于稳定了人心使公司重归正轨。在外人看来,他比那位
不闻不问只顾追求自己事业的裴瑟不知有情有义了多少倍。公司里也曾一度传闻裴董事长也
有意要将自己的股份也转让给他,让他可以成为裴氏最大的股东。
但在有心人的眼里,裴鸥到底是重情重义还是利用这个机会别有用心,这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毕竟裴鸥为公司操劳了好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余董事的这席话,还是太过
了些。
“不知道余董事这么急切地想让我大哥回来,是不满意我对公司的管理么?”裴鸥冷笑,
“我不介意你对我有意见,很早以前我就对各位董事说过,我年纪轻经验不足,有什么问题
尽管提出来一起改进,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公司好。可是余董事,平时我看你平时也没提出什
么有价值的建议,这我大哥一回来,你就急不可待想让把我换下去?我告诉你,就算我手
里的股份没有他多,但在这公司里我还是说得上话的。”
余辛照的脸涨红,他嗫嚅着想开口,但终究一语未发。
“还有我提醒下在座的各位,”裴鸥慢条斯理,“我大哥虽然手持多数股份,但不代表他不愿意当个甩手掌柜,这公司的大权落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想站队的人可要想清楚了,别挖个大坑给自己跳,自作聪明反而砸了自己的脚。”
众人面面相觑,刘叔,也就是刘宏觅暗忖裴鸥难道已经准备好了对付裴瑟的手段,连忙
赔笑道:“裴经理这些年为公司做的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老余这人心直口快,二少爷
可千万别放在心里。”
“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刚刚言语可能有些过激了,但我哪回不是为了公司考虑?”裴
鸥轻笑,“如果没有其他事,那就散会吧。”
在气氛安静的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个头发微卷的年轻男人身上。昏暗的
房间只被多媒体的大屏幕照亮,男人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地翻着手中的资料。资料虽然厚重
繁多,但男人目光专注,翻页速度虽然快但给人感觉并不敷衍。
一刻钟后,他合上了资料,长出了一口气。
顾远然出声打破了寂静,“看完了?”
“因为时间紧迫,我只是大略地浏览了一遍,但已经得出了凶手的基本人物画像。”裴宥
说道。
顾远然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白布上开始放映出死者和死亡现场的照片,警队的其他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面
目严肃习以为常。裴宥从椅子上起身,整个人显得平静而又自信。
“案件资料详情我相信大家都已经很熟悉,我就不再多说了。”顾远然说,“这七位受害者
被害方式都是腹部脾脏大出血导致的死亡。出血口只有一个,且没有延展性的伤痕。根据尸
体的位置和地上的血迹来看,受害者腹部中刀之后就原地倒下,根据尸检结果……她们的体
内都发现了氟烷的成分。”
“凶手大概事先将凶器浸泡在了氟烷里,导致受害者受伤后被快速麻痹不能动弹,只能
慢慢等着大出血而死。”陈亦皱着眉头开口。
顾远然转头看向一旁的裴宥,“到目前为止,你怎么看?”
青年沉稳地开口道:“首先我认为,凶手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间,力气
很大,仇视女性,长相平凡气质平庸,以前是医生,现在可能从事和搬运有关的工作。”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陈亦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些你都是是怎么看出来的?”
裴宥拿过遥控器,几张图片在大屏幕上呈现了出来:“根据法医的报告,死者左手手臂上都有四条横着排列的淤痕,身体右侧也有一定面积的淤青。这说明凶手为了抑制住死者的行动,曾用左手环住死者,用力将她搂进了怀里。腹部伤口的位置非常深,而且力气过小不可能造成那么明显的印记,很有可能是行凶时造成的。”
“意思是凶手是个男的?”陈亦又开口道。
“不一定,但可能性很大。你们看,这四条淤痕的位置大多都几乎到了肩膀,这几位死
者最高的的是一米七三,再加上她们穿了高跟鞋,还要更高一些。一般当你去搂另一个人的
时候,手臂会自然与地面平行,这是人体下意识寻找的最舒服的状态。如果凶手与死者同高,淤痕的位置应该手肘偏上一些。”
“如果凶手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应该不会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吧?”
“还有,你们注意到尸体附近的物品了么?”
众人又是一愣,“有哪里不对么?”
“不对,非常不对。”裴宥说,“比如第三位死者,从照片上来看有四袋大米是放在了厕
所的门口。”
“这个厕所离门口很近,可能她还没来得及拿进屋呢?”
“那问题就来了,这四袋大米都是二十五斤一袋的重量,你觉得她一个弱女子拿的了
么?”
陈亦故意刁难道:“她一起拿不了,还不能分开搬回家么?”
裴鸥笑着点点头:“就算她一个人能做到,但你们仔细看,这几位死者的家门口附近都
放着一些很重且不和谐的物品,难道都是巧合?死的时候脚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她们都是
刚进家门的时候就被杀害了。”
陈亦一下子想通了:“所以你才说,凶手有可能是搬运工,在帮她们把东西搬回家的时
候杀害了她们?”
“目前来看这个解释最行得通,而且搬运工也不引人注目不是吗?”
“那你怎么说他以前曾是名医生?”
“不仅是名医生,还是一名外科医生。熟悉人体结构,懂得用氟烷麻醉也有能力弄得
到氟烷,之所以没有留下皮屑有可能是因为带了隔绝皮肤的手套,而且你们看他割开死者皮
肤的刀痕整齐专业,显然是个内行。”
“从一名外科医生沦落到了搬运工,也怪不得他要杀人了。”陈亦唏嘘道。
“这个人估计曾在某次手术中伤了手,并且事态严重被医院辞退,找不到接收他的地方
又没有其他一技之长,只能靠体力活来糊口了。”
陈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我们去查医院最近发生事故手受了伤又被辞退了的人不就好了么?”
裴宥一下子笑了,“s市那么多医院,你要查到什么时候去?重点是,”他歪了歪头,很是可爱,“我的侧写还没结束呢。”
于小鱼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陈亦的脸有些尴尬涨红,一直隐在角落里的顾远然眼中也闪
了闪笑意。
“现在我们再来看案发现场。凶手是一个极度聪明极度谨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从他
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毛发和皮屑就能看的出来,他在作案时神智非常清醒,精神状况稳定,
是有意识地在行凶,事后还懂得将现场布置得像普通的入室抢劫杀人。”
“他非常熟悉周边的环境,至少他肯定是在确保了周围没有任何监视摄像头之后才作的
案。受害者长相不相似,职业不相似,目前还不确定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标准。但有一点是一
样的,那就是凶手是在确定了她们死亡后才开始在她们的尸体上施虐的。”
“一般来说,这种杀人魔都是以享受他们狰狞的翻折为乐趣,以看着受害者被折磨时的痛苦反应来满足他们变态的心理。但这个人却是在他们死后才敢放心大胆宣泄自己的情绪。只有这一点我不太明白,他既然本就是为了虐待宣泄而杀人,为什么又不敢直视她们的挣扎呢?如果只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这个人也大可不必浪费等待他们死亡的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既然他专挑女人下手,那这个人极有可能童年遭受过别人的虐待或抛弃。在我接触过的案例里,87%都是因为母亲。”
“并且我认为,”裴宥的声音凝重,“哪怕是第一个死者,恐怕都不是他的第一个受
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