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二少裴鸥,顾远然自然是认识的。
典型的纨绔子弟,纵情声色,玩世不恭。
二人虽是自小便相识,但毫不相熟,顾远然能一眼认出他也不过是先看见了他身边的老熟人陆久源。
裴鸥五官长得阴柔,双目更似天生含情,波光潋滟间不知就能勾去多少心魂。顾远然毫不怀疑他能让许多女人心甘情愿为他前赴后继的魅力,也对他肆无忌惮地和一个女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没有兴趣,但这毕竟是在警察局的门口,裴鸥摆出一副对他视而不见的样子,顾远然虽心中有些好奇,但也没上前自讨没趣,只是对他身边的陆久源略微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绕开他们向局里走去。
裴鸥依然在温声细语安抚着裴泠,只是在顾远然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裴泠搂的更紧了些。
警察局内。
“诶副队,你真的就让他们走了?”小警员跟在陈亦身边,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陈亦烦闷地点燃了一根烟,“不让他走还能怎么办?我们又没有证据,就算没人来保释他,过了二十四小时还不是得放他走。”
小警员点点头,“那倒是。我还以为,副队是怕惹上麻烦,得罪他们家呢。”
陈亦反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谁怕得罪他家了?他家再有钱有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犯了错一样得被惩罚。”
“对对对,副队你说的都对。”小警员抱着脑袋揉了两下,又开口道,“不过这个裴二少长得真是好看啊,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那么好看的。”
“男人好看有什么用,跟个娘们似得。”陈亦脑中突然蹦出他那双清亮的眼睛,吓得他赶紧甩了甩头,“不仅像娘们,他就是只狐狸,一只公狐狸!”
“谁是公狐狸?”
冷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陈亦背后,陈亦吓了一跳,烟蒂从他指尖掉落到了地上。
“队长?”
“队长好!”小警员看见顾远然很兴奋,跳起来敬了个礼。
“嗯,”顾远然应着,看向他,“你是?”
“报告队长,我叫于小鱼,姓是于是的于,名是河塘小鱼的小鱼,你叫我小鱼就成。”小警员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笑得憨厚。
“队长,小鱼他是前几天从地方警局调上来的,来报道任职那天你刚好不在。”陈亦赶紧在旁边补充道。
顾远然点了点头,“挺可爱的名字,家里谁取得?”
于小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家里是农村的,以前靠卖鱼为生,爹妈也喜欢吃鱼,所以就叫小鱼了。”
顾远然眼里染上笑意,他拍了拍于小鱼的肩膀,温和地说:“我也喜欢吃鱼。欢迎你加入我们队,好好干,我期待你的表现。”
于小鱼猛点着头,喜形于色。
“那队长,我就继续干*的活儿去了?”
“去吧。”顾远然对于小鱼说。
“队长,你今天不是请假么,怎么来了?”陈亦问道。
“最近市里接连发生的惨案,闹得这么人心惶惶。就算我心里不着急捉拿凶手归案,上面也会有人给我们施压,让我们尽快破案的。我又哪有请假放松的道理?”顾远然拉开椅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对了,我刚刚在大门口看见裴鸥了。”顾远然说。
“你看见那个流氓了?”陈亦惊讶道。
“我看见他和一男一女在一块。男的是陆久源,女的没看见脸,不知道是谁。”
“还能是谁,肯定是他某个小情人呗。”陈亦不屑地冷哼了声。
顾远然皱眉,“他来警察局干什么?”
陈亦一听他提起裴鸥,连忙迫不及待地开口:“队长,我今天不是在看最近的那个死者,付嫣家的监控录像么?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发现付嫣死的那天她的出入情况有异常,就顺着她的车牌号找到了她晚上吃饭的那家餐厅。”
“餐厅老板说,那天付嫣是和裴二少一起去的,还在停车场撞坏了车,所以他印象特别深刻。”
“后来我又看了一遍录像,发现裴鸥送了付嫣回家之后,换了一件黑色风衣,还戴了帽子,又返了回去,去了付嫣住的那层楼!”
顾远然冷着脸,“你继续。”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要不是后来他去还付嫣被撞坏的车又去了那里,又被监控拍到了,让我把两个人对上了号,我根本没发现其实他的行为那么不寻常。顾队你知道么,那么多摄像头,硬是没一个拍到他的脸,分明就是他故意避开的。”
“果不其然,我拿着他的照片去问小区保安,他说裴鸥那天晚上确实来过。”
顾远然双手交叉撑着下颚,“所以你怀疑,裴鸥那天去而复返,其实是为了杀付嫣?”
“不然还有第二个解释么?如果他不是去杀人,又为什么把自己弄得神神秘秘的?”
顾远然抬眼看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他杀了付嫣,他又为什么在明知道付嫣死了的情况下,特地去还车呢?”
“这……”陈亦语塞了一下,“因为付嫣的车在他的手上,他怕被我们查到他?”
顾远然摇摇头,“裴鸥行事一向张扬,就算他手上没有车,我们一样可以查得到那天与付嫣一起吃了晚饭的人是他。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一辆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的车暴露了自己。”
陈亦也陷入了沉思,“可是他那天确实鬼鬼祟祟地去了那里啊。我带他回来审问的时候,他还说什么整整四十分钟只是一直站在走廊里,连门都没进,换你你信么?”
“你审问了他?笔录呢?”
陈亦把笔录递给他,又说道,“假设他进了付嫣家里,又假设他们其实是情人关系,裴鸥回去是为了和付嫣温存,那么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他有必要那样全副武装么?
“如果不是有心而为,那为什么付嫣家里关于他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况且,他根本不承认,他们是情人。这就更有问题了。”
“所以你什么都没审出来,就这么放他走了?”顾远然翻着手上的记录,面色凝重。
陈亦苦笑,“我也没办法啊,付嫣家里除了她自己的指纹皮屑和毛发,确实什么都没找到。”
顾远然抬头看向他,“既然你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当时不立即通知我?”
陈亦张大嘴,心中欲哭无泪。他倒是想通知,但顾远然的手机在每年的今天必然是关机状态,他上哪通知去啊。
“还有你审问裴鸥的时候,”顾远然扬了扬手中的笔录,“可是全程被他牵着鼻子走啊。”
陈亦默然,这个他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他自个儿都觉得丢人。
下一秒顾远然话锋一转,打了一巴掌又塞了颗糖,“不过你今天的重大发现,对我们破案的进展有了很大的帮助,做的非常好。”
陈亦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和你一样,我也不相信裴鸥与此案毫无关联。”顾远然望向外面,“裴鸥每和一个女人约会,都大张旗鼓地闹得满城皆知,这次他那么大费周章地隐瞒他去过付嫣的家,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就算他不是去杀人,付嫣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纠缠在一起的线团一旦找到了解开的头,那它也离被理清不远了。”
“他逃不掉的。”
大门外三人曾站过的地方,此时只余晚风吹过,留影无迹。
“事情都处理好了?”慵懒的嗓音从电话里头传来,低哑磁性。
“是。”陆久源站在客厅里,握着手机,看了不远处餐桌上的两人一眼。“警察连leo进过付嫣家门的证据都没有。”
“他还算是手脚干净。”男人的声音淡淡地。
陆久源迟疑了一下,“不过他和付嫣接触过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放心,如果别人问起,就说那个女人不过是他裴二少寻欢作乐的一个对象罢了,掀不起多大事。”
陆久源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还是怕,他们把矛头对准leo。毕竟那东西丢了,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小事。”
“丢了又怎么了,难不成他们为了对付leo,还会主动把他们见不得光的事给曝出来,让警察去帮他们找东西?”男人笑道,“除了把怀疑的种子往肚子里咽,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要是他们真干出把自己送警察眼皮子底下去的这种事儿来,那我可真能省下不少功夫了。”
陆久源点点头,“我明白了。”
“久源,你干嘛呢?leo刚热好的菜又要凉了。”裴泠见他迟迟不过来,开口唤道。
“诶,就来了。”陆久源应道,“我先挂了啊,你家小祖宗叫我呢。”
“等等,”对方叫住了他,“阿泠还好么?”
“事情来得突然,她又才刚回来,何况你也不在身边,肯定有些被吓到了。”陆久源压低了音量,“不过她不会被这种程度的事打倒,你最清楚的不是么。”
“是啊,” 男人叹气,“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大概明晚就能到。”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有真的硬仗要打了。”
“有你在,我们想输也输不了啊。”陆久源笑了,又想了想,说道:
“我们等你回来,阿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