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凤的一番话分明的强调了自己不愿被人随便安排个职位,而钟朗又在关键时刻坦白了朝堂的决策,更是一口一个将军,叫的十分尊重。弄得另外三人有些骑虎难下……
邬聿弑一向知道钟朗迟钝刚直,又总不能下了朝堂只留下林文辉一人,怕他心生怨念,只好招他一同来御书房。却没想这关键时刻,钟朗生生把他们的计划打乱了。就连林文辉也不禁对钟朗心生无奈,原本准备的一番唇枪舌剑都派不上用场了。
眼看着黑凤占了上风,邬聿政却毫不慌乱,淡然道:“右阁臣所言极是,黑凤你实在不必说这样的客气话,皇上已经决定,许你回军营做钟朗副将,届时你又可以骑着你的银雪,和你曾经的兄弟一同习武操练岂不快哉?”。
在邬聿政说同意她副将时,邬聿弑不免诧异,然而听见后面便心下了然。
不只邬聿弑听懂他的意思,黑凤也听懂了。暗暗攥拳,说得好听,夏华现下不知在哪?银雪在邬聿政手里,自己又被他看着,武功也只有一成,习武操练个屁?哪里来的快哉?
即使黑凤怒火中烧,却不得不一副高兴的样子:“能得侯爷和皇上的赏识,我已是感恩不已,但副将之位实实不敢承受,如皇上当真原谅黑凤过去所作所为,不如叫黑凤自己选个职位吧?”。
见她松口,邬聿弑连忙回答:“黑凤你不必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黑凤站起身,朝钟朗真诚揖了一礼:“先谢过右阁臣,谢你在我黑凤落魄至今仍能替我出头,今后若是有黑凤需要帮忙的事,尽管开口,黑凤一定尽己所能。可惜黑凤无福在阁臣手下任职。”
钟朗回了一礼:“将军客气了,钟朗实在没能为你做什么!”。
只见黑凤冲他笑笑又回头朝着邬聿弑弯腰道:“亲卫军乃是侯爷所领,近日见侯爷手下有一徐氏副将任亲卫军统领,原本精瘦,但是当了侯爷身边的亲卫兵,竟变的身壮体阔,想来亲卫军伙食不错,黑凤便在那里做个小小的副参领即可!”。
从副将正二品到副参领从三品,可见黑凤的退让。邬聿弑立马允了:“好,便如你所愿!”。
黑凤朗声道:“谢皇上!”。眼睛确是狠狠的盯着邬聿政。
邬聿政心下无语。这根本不是退让,从跨进御书房起,她知道这里都是自己的人,所以就没打算做回将军或是副将,现在的从三品副参领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而那徐统领正是破城那日自己招来为她卸甲之人,是从边疆与自己一路杀来的,自己一向待他信任有加,现在黑凤要去他的麾下,看来是当日为她卸甲已然让她不满,之后又在自己这里吃了太多暗亏,偏偏却拿自己无可奈何,才打算去自己亲信那里找一找晦气,真是有仇必报……瞧她的样子,怕是徐统领要吃一番苦头了。
邬聿弑看着二人暗中较劲的眼神,心生好奇却又无力深究。从早朝到现在他被折磨的心力交瘁,此事一定便匆匆解散众人,后面还有邬聿赢和老皇帝的事情尚未处理,且有的忙着……
出了御书房,一向与钟朗交好的林文辉抬着头不肯理他,钟朗叫他,他也不理,头也不回的的大步走开。
钟朗挠挠头发,自言自语般疑惑道:“这小心眼的书呆子,不知哪里惹他生气了,怎的走的这样快?奇怪……今日我完全是配合他说的呀?莫不是他也想要黑凤在他手下做事?”……
黑凤同邬聿政结伴出宫,一路上黑凤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皇宫中的景象。邬氏兄弟三月攻入皇城,现在还不到四月,仅是短短二十天,就叫她觉得物是人非了!想当年老皇帝带她入宫时,信誓旦旦的告诉她:“黑凤,给我三年时间,等我把大齐的毒瘤拔光,等我儿坐稳王位,便还你自由!”……
如今三年又三年,已是七年,她仍是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这样勾心斗角、费心算计的日子还要有多久呢?
“你在想什么,邬聿赢吗?可否说于我听?”一直陪着她沉默的邬聿政,看她望着邬聿赢曾经的寝殿——凉月宫,定定的出神,眼中全是哀痛,缓缓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愁。
黑凤回过神,原来自己回忆的太过入神,竟熟练的停在了凉月宫门口。她自嘲一笑:“原来人的身体也有记忆,我兀自出神,竟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这里。”。
看着她目光温柔,满是留恋,邬聿政忽觉心中怒火丛生,强忍怒意道:“哦?本侯与皇上确实不如邬聿赢对你信赖有加,可以赏你金山银山,封以高位。所以将军这般留恋他亦是可以理解的!”。
说是可以理解,黑凤却分明感觉到了他的咬牙切齿,不禁好笑道:“他有什么可留恋的?反倒侯爷,真是个喜怒无常之人,一路陪我走来那般安静体贴,现下又忽然这样一副吃人的做派,叫黑凤好怕!”。
她的话尽管带着些许揶揄,但是口气和善,显然并没有与自己斗嘴的打算,邬聿政态度缓和下来,反问:“本王只是喜怒无常,总好过某人诡计多端!”见她面色微怒。张嘴就准备反驳自己,邬聿政心中的怒意反而熄灭,不等她说话,便转移话题问道:“既然不是邬聿赢,又是旁的谁?”。
黑凤从愤怒转为失落,重新回头,看着以前巍峨高耸、夜夜笙歌,而如今悄无声息、破败不堪的凉月宫,淡淡道:“怀念我自己和老皇帝!”。
邬聿政不再接话,神情复杂的看着黑凤,似有千万个问题,又无从说起。黑凤仿佛听见他的心声,低声道:“我知道你有千百个问题,我与侯爷来日方长,多得是机会说与侯爷听,现下,望侯爷体谅,给我一点安静的时间。”。
邬聿政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黑凤身后,她望着凉月宫,邬聿政却在看着她,就这样两个人站在那里许久许久……
走到宫门口,邬聿政上了自己的马车,没想到黑凤却跟了上来,只见后者厚脸皮道:“侯爷马车当真舒服,你可不知,我奉诏入宫,乃是自掏腰包付的车马费,我被侯爷囚禁已久,身上已无分文,你的花音阁在城北郊区,实在是路途遥远,就劳驾侯爷送我一程可好?”。
邬聿政稍稍皱眉后,转过脸不看她,迟疑道:“我住城东,与你并不同路!”。
黑凤正准备继续无赖,忽然怔住:“为保皇宫安全,防止闲杂人等靠近皇宫,邬京的百姓多定居在城西和城南,而城北则相对较为冷清,多是朝臣的府邸,至于城东若是我没记错,只有左右阁臣、皇宫和我的曾经的将军府,这么说来,将军府就是如今的侯府了?”。
邬聿政不知为何之前自己竟有片刻觉得对不起她,想来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便回过头,对上她的眼睛冷冷道:“正是!”。
黑凤从疑惑、惊讶再到愤怒,脸色变了几变,猛然起身却忘记身在马车上,不小心撞到了车顶复又蹲下“哎呦”“哎呦”的叫着,邬聿政紧张上前,却掩饰着自己的担忧,沉声道:“怎么这样不小心?你可有事?”。
却不曾想,黑凤竟然使诈,她从腰间顺势抽出红玉匕首,抵在邬聿政的脖子上,愤愤道:“可恶!该死!哪里你都能住得,为何偏偏是我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