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指挥使大人,眼嘴歪斜之症乃是风邪入体!”
“嗯,那你说该怎么治?”
蒋瓛点点头,抬手指了指一旁空着的椅子,示意徐国方坐下。
“蒋大人,这风邪之症,说来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需七日,必定让大人恢复原貌!”
”哦?不是本都使不相信你,就连太医院的张太医也曾说,这是不死之绝症,难不成你的医术比张太医还要高?”
蒋瓛心里可是万般不信,但又盼着能有一丝奇迹发生。
“回大人话,古言说,术业有专攻!草民就偏偏能克制风邪,请张大人允许草民斗胆一试!”
“好!你若能治好本指挥使的风邪之症,自然会重重有赏!如果你失败了,本都使借你项上人头一用!警告那些狂妄无知之徒!不知敢接军令状否?”
蒋瓛目光如刀,一眼不眨的盯着徐国方。
“草民接令就是!”
如今伸头也是挨刀,缩头也挨刀。徐国方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没有退路。只得深吸一口气,从衣袖里掏出针盒,取出绣花针在烛光上面炙烤片刻。
“你这是要干什么?”
蒋瓛看着徐国方举着那闪闪发亮的绣花针朝自己缓缓走来,不由的吓了一跳。
“当然是施展针灸啊!难道英雄盖世的蒋大人还怕这小小的银针?”
徐国方也不多说,将那针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谁说我怕了?我只是……看着那些长针有些不自在而已!一枚小小的银针就治风邪?我没有听错吧!”
“风邪之症,起于热寒,三国时期,医圣华佗曾留下针灸神技,草民用银针扎大人凤驰,太阴,人中,合谷,内关五处穴位,一日一次,每次一刻钟,再配合热敷,中药,三天即可有疗效,七天必定治愈!还请大人让草民斗胆一试!“
“那就试吧!”
徐国方说罢将手上那数根银针,依次戳捏着揉进蒋都指挥使的面部以及手臂的几大穴位之中。手法之娴熟,穴位之准确,让蒋瓛不由的刮目相看。
“这就是针灸之法?果然是身手不凡啊!”蒋瓛只觉面部一股热气扑来,顿时心情大好。
“蒋大人谬赞了,草民也就这点养家谋生的手段而已!”徐国方笑笑说道。
“听说,你是徐清的后人?”
“草民戴罪之身,还请大人垂怜。”
徐国方慌忙伏地叩头。
“好了,你家的情况,本指挥使是知道的,起来吧。”
蒋瓛见徐国方俯首帖耳,看过来的目光也是柔和了许多。
这小子都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他出来呢?
或许是蒋大人正无处发火,拿那小子当沙袋也不一定呢,等他出来,一定会是鼻青脸肿!我可不相信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守候在外间的那几名医士掰着手指头在算着时间。
“你看,那小子出来了!”
众医士听罢纷纷张目看过去,咦?他脸上还带着笑意,难道说蒋大人没有为难他?这就奇怪了!
医士们如同看怪物一般好奇的盯着徐国方身上四处打量。
“喂!小子,你开的是什么药方啊?”
“对啊,药方拿来给我们瞧瞧!”
几名医士围拢过来,拉扯着徐国方不放手。
“小可,并没有开药方,抱歉。”徐国方两手一摊,说道。
“什么?不开药方,你怎么问诊的?”
“依我说,这小子肯定是被赶出来的。就他这样的,还怎么为指挥使大人诊病?”
“咳咳!指挥使大人说了,从明天开始,徐医士继续为大人诊治风邪,其余的医士就不用来了!“
那锦衣校尉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说道。
“什么?这……这小子真的能治风邪?指挥使大人还指定让他治疗?”
那些个医士心有不甘,迫切想知道答案,几名锦衣校尉不容分说,将医士们轰走。
一连好几天,徐国方都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前往蒋瓛府邸,施展银针之术。
七天之后,徐国方扎完最后一次银针,跪地请安:
“恭喜指挥使大人,风邪已经彻底退去!”
蒋瓛听罢,连忙抓过铜镜,盯着里面的人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放声大笑起来:“这次是真的好了!可是连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留下!”
听到里面传来的朗朗笑声,早早在外面等候消息的众锦衣卫纷纷涌进来道贺。
“属下恭喜都指挥使大人康复!”
蒋瓛目光落在徐国方身上,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可是我的恩人,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草民戴罪之身,不敢要任何赏赐,能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已经是草民的最大荣幸!”
徐国方当即跪下叩头谢恩。
徐国方一介草民,还是死囚犯,能保得性命算是烧高香了,哪里敢向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讨要赏赐?
“嗯!你小子很会说话,本指挥使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蒋瓛欣然点了一下头,眼中的那道杀机悄然散去。刚才的话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
这小子的底细,蒋瓛已经打听清楚。如果徐国方敢借此机为徐家翻案,那他为自己治疗风邪的动机不纯,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当场格杀!只是他没想到,徐国方会如此机灵轻易躲过了一劫!
蒋瓛的目光在徐国方身上不停打量,这小子,有胆量,有气魄,还有一身绝技。更他刮目相看的是,他年纪虽小,但是为人处世异常圆滑,根本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
”大人,有密诏!”
一个小力士站在屏风后面,朝蒋瓛摇了摇手。
“哦?”蒋瓛接过小力士递过来的锦帛,打开一看,上面也就寥寥数语:查徐清与蓝逆并无关联,着以无罪释放,没收之家产一并归还。
蒋瓛左手抓着密诏,头脑里却在快速转动,皇上怎么就这么清楚徐家的事情?难道……
“你是从何人手上接到的密诏?说!”
蒋瓛目光如刀,死死的盯着那个小力士。
“是高怀德,高公公,他来徐州县了!”
“哦?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皇帝身边的高怀德?嗯?”
蒋瓛目光犀利,冷冷的问了一句。
“多年前皇上归省,属下在拱卫司,曾见过高公公一面。故,小的绝不会认错。“
皇上来徐州县微服私访究竟是为了什么?蒋瓛一下子不淡定了,当即吩咐小校尉带着前往徐清以及徐家众人关押的地方。监狱官见上司的上司忽然来访,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叩头。
“带徐清出来,本指挥使要亲自审问!”
“这个……回指挥使大人话,徐清他已经死了!”
“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对他用了极刑?他的家人呢?”蒋瓛上去就是一脚。那狱官内心惶恐至极,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是不停的叩头求饶。
“一个活口都没有了?来呀,将这厮拖出去,重打四十打板!”
几个虎狼一般的锦衣卫冲上来架起那监狱官就往外走。
“饶命啊!指挥使大人饶命啊!”
哭喊求饶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来,一个锦衣校尉跑过来,低声耳语:“人已经死了。”
“好生安葬。去吧。”
蒋瓛吩咐了一句,忽然想起,那个叫徐国方的,正是徐家唯一的活口,想到这儿,蒋瓛心里这才踏实一点,面带笑容的走过去,拍拍徐国方肩膀:
“你不要赏赐,但是本使也不能亏待于你,这样吧,徐州卫缺一名小旗,你去上任吧!“
小旗可是从七品武官!从一介死囚忽然之间变成了朝廷武官,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在众锦衣卫艳羡的目光之中,徐国方跪下,朝着蒋瓛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才转身离去。
“爹,你以权谋私,这小子才多大?你居然让他当锦衣卫小旗?让他做一个力士都是便宜他了?”
从身后帷帐之中走出来一个面目如玉,容貌俊秀的男子,不满的对蒋瓛说道。
“爹这样做,有爹的道理!这小子全族人都死在诏狱,给这小子一个武官做,算是对徐他一种的补偿吧!”
“可是,女儿觉得,这小子文文弱弱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些个丘八,都是刀尖里的滚肉,你不是把一头羊放入狼群之中?”
“哈哈哈,女儿啊,你不懂,现在圣驾就在中都凤阳,万一移驾徐州,问及这徐家附逆之事,你爹我可是说不清楚了。
你要知道,徐家可是功勋之后!朝廷还有一位魏国公呢!死了这么多人,岂能善罢甘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女儿明白了,还是爹爹有远见!”
“那是自然,爹想让你去徐州卫,在虞千里手下做一名力士,暗中盯住那小子,你懂爹的意思吗?”
“请爹爹放心,女儿心里明白!”蒋敏坚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