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文自然也不会去管温碧瑶的死活,让婢女扶着杜小娘一起回去,若是温碧瑶出去,也别拦着。
温碧瑶听着贺云文走了,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听确实安静下来了,才慢慢把眼睛睁开,撑着手臂爬起来。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温碧瑶心里恨极了。脸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火辣辣地疼痛。贺云冉和宋小娘,只是利用自己的贱人,贱人!贺梦妤居然一句话也不帮她说,眼看着她受折辱,还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这丞相府看着繁华,其实内里都是流着脓汁的恶疮烂肉!
温碧瑶靠在墙上,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办。贺嘉祥是不能去找的,他不过是利用自己,若是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只会觉得自己无能。贺梦妤那里……她会放过自己吗?可是贺梦妤至今没有发现香囊的问题,待自己也算是亲厚……只能试试了。
紫兰从大厨房给贺梦妤拿了些吃的,让她好歹先垫垫肚子。
贺梦妤倒是不怎么讲究,看到温碧瑶的凄惨样子,她心中畅意多了。
轻轻吹着碗里的米粥,贺梦妤似是漫不经心地问紫兰:“你会不会觉得我阴险?”
“什么?”紫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对付温碧瑶,可以有一百种方法,可是我偏偏要设计她,让她受别人的折辱。这难道不算是阴险吗?”贺梦妤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生性本就善良,如果不是因着前世的丧子之痛、杀母之仇,恐怕她一辈子也看不清温碧瑶的面目。
紫兰摇头:“大小姐,记得在苏州时候,国公爷总是叮嘱小姐要好好学,可小姐也总是寻了机会就与奴婢偷偷跑出去。奴婢知道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小姐连一只兔子都不肯伤害,若不是温碧瑶想要害大娘子,小姐您也断不会这么做的。在这里,谁人不阴险?小姐只要护着自己和大娘子,至于旁的人,何须理会。”
贺梦妤便笑了,招手让紫兰过来,喂她个虾须蒸饺,“我是逗你的,瞧你这副样子,倒学了师父的十成十。”
紫兰顿时羞恼,不过嘴里嚼着蒸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容易都咽下去了,看着贺梦妤笑得前仰后合,便气道:“小姐就知道欺负奴婢,奴婢不干了!”顺手就把夹菜的筷子撂下,一屁股坐在小杌子上不起来了。
“瞧你气性大的,还不来给我舀汤,否则一会子罚你把这些全吃了。”贺梦妤止了笑,让紫兰回来布菜。紫兰自然不是真的生气,便洗过手,重新给贺梦妤舀了汤。
饭毕,贺梦妤让紫兰把自己的琴拿出来,她好临窗弹弹,多日不碰,都觉得自己技艺生疏了。
紫兰应了,给贺梦妤布置好琴,又在旁边香炉子里点上小小的一支甜香,自己拿了针线,在下首给贺梦妤做衣服和禁步。
因着贺梦妤会武又不想张扬,所以一般穿的衣服上,都带有小小的夹层,不凑近了仔细看是万万看不出的。这些活计紫兰不敢假手她人,都是自己亲自动手。包括腰上的禁步环,也都是中空的,里面藏有贺梦妤的金针。
窗子里吹进暖暖的风,吹的人感觉微醺。贺梦妤琴声悠扬,一会儿似泉水叮咚,一会儿又像是百鸟齐鸣,紫兰只觉得这世间若有仙乐,恐怕就是自家小姐弹的了。一边听,一边手下飞快地给禁步环打着络子,真真是岁月静好。
不过下一刻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馨儿过来禀报说温碧瑶回来了,要见大小姐。
温碧瑶已经跪在前厅了,贺梦妤知道,但是仍旧一句话也没有,接过紫兰捧的茶就慢慢喝起来,“这普洱喝着浓了,下次略少放些才好。”
看贺梦妤居然不理她,温碧瑶身体都轻轻抖起来。她一天都没吃过东西,又被贺云冉毒打一番,本就失血虚弱,加上心里愤恨,全凭一口气撑着,此时自然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了。
“怎么,这就跪不住了?”贺梦妤放下茶,幽幽地说了一句。
温碧瑶赶紧把身子挺直摆正,眼眶里的泪倒是越来越多了。
“奴婢,奴婢没脸见大小姐。”
紫兰心里嘲讽,真要是没脸,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头撞死去便是,还跑回她们凤云阁,求着小姐非饶恕她不可。
本以为贺梦妤会说些质问她的话, 结果贺梦妤还是不做声,只跟紫兰说些煮茶的山泉水,烧水的花木之类。
温碧瑶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垂泪道:“都是奴婢一时糊涂,大小姐若是责怪,回了老太太便把我撵出去吧!只是,只是奴婢再无福伺候小姐,愧对小姐大恩!”
又拿老太太出来作筏子。贺梦妤知道温碧瑶也没什么别的靠山,不过有贺老太太一个,便抵得好几个了。
“是你做的吗?你和你娘。”
温碧瑶立马回答:“不是奴婢,奴婢的娘也没有!奴婢不敢说谎!奴婢的娘不识字,怎么可能从库房中拿出连安嬷嬷都不识得的腐骨花,又加到金缕梅膏里呢?因此奴婢才怀疑,是不是有旁人害了三小姐,让我和娘顶锅,于是我便想着试试,若真是二小姐,我跟娘便能证明清白了,若不是,奴婢也甘愿受罚,这都是奴婢心甘情愿的,绝不是有意陷害的!”
贺梦妤又问:“刚刚怎么不说,任着贺云冉欺负?”
温碧瑶才不信贺梦妤会有什么好心,只是装作感激涕零地擦擦眼泪,摸到脸上的伤口又瑟缩了一下,弱弱地说:“奴婢人微言贱,三小姐恐怕不会相信,奴婢实在不敢!”
“下去吧。”贺梦妤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回内室去。紫兰向温碧瑶挥挥手,示意她快点下去休息。
温碧瑶感激地点点头,便拖着自己的身体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