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云阳今天来加班，陈光希、吴浩他们也不奇怪，这种主动加班的情况在急诊中心很普遍，尤其是工作很忙的时候。——靠近年边，急诊明显比以前更忙了。

戴云阳刚开始忙碌起来。正在这时，就听到急救车警笛大作，来了好几辆救护车。

紧接着，马峰副主任小跑着进来，把戴云阳叫到一边，低声说道：“送来的是车祸伤者。出事的是一辆中巴车，是海鲜城的勤杂工，一个村的，元旦回去过节。他们不知道华南海鲜城已经关闭，赶来复工，路上出事了。肯定有伤者需要插管的，那是咱们俩的差事。可伤者是海鲜城勤杂工，很可能就感染有那种病。——还是你那句话，小心没大错！咱们俩可通一下气，陈主任让咱们上的时候，咱们都要求采取三级防护，反正先前用的那两套防护服已经消毒了放在那，别人也用不了了。记住了吗？”

戴云阳很感激，马峰能这样关照自己，点点头：“记住了！”

“等会你尽量别说话，我来说。”

戴云阳听马峰要顶在前面，更是感激，点头答应。

他明白，马峰现在是用倚老卖老这一招来保护他们两，毕竟，当年sars流行时就证明，气管插管的麻醉师是所有医护中最危险的，因为直接暴露在高浓度病毒之中。这所谓80%基因序列跟sars一致的冠状病毒，如果跟sars一样有传染性和致命性，而他们两又插管不采取保护措施，那就极其危险了。

一旦中招，就很可能嗝屁，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为了自我保护，马峰也是拼了。

正说着，救护车已经到了，急诊中心医生护士都去接病人，主任陈光希亲自指挥，他首先判断病人伤情，然后分配医护分别负责抢救。

戴云阳和马峰都带着两层外科口罩和橡胶手套，帮着处置病人。

他们把一个病人用救护车的自动上车担架床推到了急诊室，在准备往床上搬动时，需要几个人同时动作，戴云阳看见陈光希并没有戴手套，是赤手上阵，赶紧说道：“主任，戴个手套吧？”

陈光希摇摇头，下令道：“听我号令！——一、二、三，起！”

几个人同时用力，将病人平稳地从担架床上转移到了急诊室的病床上。

陈光希舒了一口气，这才对戴云阳解释说道：“天这么冷，戴手套接触病人的皮肤，病人会很不舒服甚至恐慌，担心是不是自己得了什么烈性病，医生才戴手套来触碰自己，那就不好了。所以，没有特别必要，我是不戴手套的。当然，我不反对别人戴手套，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

说罢，他开始检查这个病人，很快，他对马峰和戴云阳说道：“伤者胸腹受伤，呼吸困难，必须插管，交给你们俩了。”

马峰立即说道：“没问题，主任，不过，这批伤者都是海鲜城的勤杂工，跟海鲜城有密切接触，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穿戴三级防护服插管，插管暴露高浓度病毒中，很容易中招，我很怕死，你知道的。”

陈光希很生气，拉着脸说：“这时候你还跟我说这个？医生就是和平时期的战士，面对病魔就要冲锋在前，不怕流血牺牲，这么怕死还当什么医生？”

马峰却是滚刀肉，根本不在乎，毫不退让：“如果是黄继光那样英勇堵枪眼，牺牲值得，我绝对会冲上前。而且，那时候战士没有防弹衣，没办法，就算怕死也只能往前冲。可是现在，明明有防弹衣你不让战士穿，让战士就这样光着膀子冲锋，那不是勇敢，那是给敌人当活靶子，白白送死！”

陈光希面对马峰这大他十多岁即将退休的老将，他刚才发火就已经很后悔了，于是改成耐心解释：“老马，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都说过了，那种病还没有人传人的证据，再说了，伤者虽然是海鲜城的勤杂工，但不代表都染病了啊……”

马峰声音很坚定：“就算是我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好了，但我还是希望能有防护，而且，那两套三级防护服我和小戴都已经穿过，别人也无法再用，我们不用新的，就用刚才穿过的，不影响吧？”

“怎么不影响？”陈光希压低了声音，“你们两要是穿着三级防护服，被病人和家属看见，会引起恐慌的！”

“这个我不管，反正没有保障，我们插管太危险，我绝对不会上的，我相信小戴也不会。”

陈光希气得没办法：“要不，你们多戴两层口罩行不？三层口罩，总能抵御那什么病毒了吧？”

“防不住的！主任，”马峰一字一句说道，“十多年前，我那时跟你现在一样年纪，我参加了抗击非典，也是麻醉师插管，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非典病毒这么凶狠，我们当时就是戴三层口罩上，结果，十多个中招的，死了好几个，我万幸没中招。后来很快改成了三级防护，全封闭面罩。那之后就基本上没有中招的了。”

陈光希说：“现在这个又不是非典，再说了，这病人到底是不是那种病都还没确定，你着什么急？”

“行啊！不着急，”马峰点点头，好整以暇抱着双肩，“那我们就等病人先确诊。反正没有防范，我和小戴是不会上的，谁不怕死谁上！”

马峰一副无赖的样子，决心置身事外，反正要退休了，无所谓。

就在这时，熊胜男着急地说：“主任，伤者呼吸困难，得赶紧插管啊！后面还有两个也都是需要插管的。”

陈光希一跺脚，对马峰说道：“好吧，我服你们了！我让他们把三个需要插管的都集中在一间急救室，你们就在急救室里换衣服，我让家属都在外面等。你们插完管，要换了衣服再离开，别人外面病患看见，要尽可能减少影响。”

马峰咧嘴笑了：“没问题，小戴，赶紧的，跟我来！”

两人飞快进入急救室的更衣室，更换隔离服动作很快，出来之后，马峰做了分工：“你动作快，你负责那边两个，这个我负责。”

戴云阳点头答应。开始分别进行插管。

王冰冰自告奋勇当戴云阳的助手，被但云阳拒绝，让她站在门口去，不能靠边，因为她除了口罩没有别的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