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三十年他一定遵从医嘱好好吃药按时复诊,或者不等三十年到期就把安格斯从温特伦蒂尔揪来绿林。
骑着大角鹿奔在磷月森林里的精灵之王被突来的伤痛打击到握不住缰绳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大角鹿担心的看着从自己背上滑下的精灵,把鹿角伸过去给他作支撑。
朔月隐藏在暗淡的云层里,时间正一点一滴的逐步引燃瑟兰迪尔压制在体内的龙火与黑暗,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明明只拖了两个月,两个月而已。
两个月都撑下来了,怎么撑不过三天,三天,只要三天他就能到达温特伦蒂尔。
金发精灵以剑为支撑,松开鹿角,从随身的袋子里摸出一粒药服下去,但是药到此时,效果也只是杯水车薪。
背靠着一棵山毛榉,瑟兰迪尔缓解着眩晕顺带思考自己的去处。
温特伦蒂尔是去不了了,先不说要翻过高山隘口,自己现在这情况遇上队半兽人军队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回王宫或者去森林里精灵的居住地也是绝对不可以的,龙伤未愈的事他一直瞒着,此时回去别说不出半日整个磷月森林就都知道他旧伤复发,首先就过不了亚伯森那一关。
自己这个幼时的伴读、长大的侍卫、登基后的总管虽然平时看起来一板一眼偶尔还会不靠谱的耍滑头,但是把精剖开那就是个黑的,纯黑的,比染了黑暗的自己还黑!戳到他的底线,他这个当王的也头痛。刚好不好,他的安危就是亚伯森的底线,没有之一。对着半兽人还能一刀砍下去,可是这是他的发小,而且又是关心他,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没办法!
反正他是没忘了第一次龙伤反复昏迷三天醒来以后,安格斯拉着一张仇大苦深的脸对他描述亚伯森是如何把来回六天的路程生生压缩一半把他从温特伦蒂尔“劫持”到磷月森林的。
据安格斯说,这直接导致温特伦蒂尔的骑兵把亚伯森的速度一直崇拜至今,每次往磷月森林送东西都是他们挑战亚伯森纪录的比拼。
头疼的越来越厉害,连绵不绝的刺痛与眩晕感让他无法定心思考。外带身上火焰的灼烧感也渐渐明显,这让他想直接跳水里清醒一下,想到水,他想到了湖,想到了湖,他想到一个去处。
湖边的小木屋!
虽然他不认为山鬼有能力救他,但是他现在只是需要一个能让他待几天的住处,那个小丫头交际圈单一,更重要的是像是个嘴紧的样子,他不必担心走了风声而引起王国的恐慌。
“去,带她来这。”瑟兰迪尔身子晃了晃,单膝点地,说出这最后一句,牙齿似乎都要咬碎了,仍是克制不住一波一波的灼烧的痛苦。
大角鹿蹭了蹭瑟兰迪尔的额头,转身向着小木屋的方向跑去。
大角鹿离开了,周围只剩了金发精灵一个,夜越来越深,周围也越来越静越来越冷。瑟兰迪尔用黑色的斗篷把自己完全罩住,在树的背阴面融入黑暗,但斗篷下的手也没放下剑。
夜云飘过,遮蔽了满天繁星。
一直在树后闭目养神的精灵猛然睁开眼。
有人来了!不是大角鹿的蹄声,而且时间根本不够大角鹿一个来回,更重要的是来的不止一个。
瑟兰迪尔打起精神,趁着这黑暗,强撑着站起来,拭去额上的冷汗,顺带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因为伤势反扑,他的感知力已经退化到了近乎谷底,虽然能感到有人靠近但感觉不出是友是敌。若是平时,来谁他都无惧,可此时非比平时。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整个视野都是模糊的。瑟兰迪尔只能勉强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从树上落下停在不远处,似乎是寻找了一会儿,然后就径直就往他藏身的树走过来。
本能的一剑就削过去了,虽然剑势和步伐都凌乱不堪,但每一击都直指要害,目的不在杀,而在于擒。
数招过后,一个错身,模糊的视野里闯入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睛,还有眼底的不解和慌乱。
“瑟兰迪尔!”清脆的嗓音带着一点恐惧造成的尖锐。
瑟兰迪尔一惊,急忙改变剑向,但距离太近了,剑擦着山鬼的脖子钉在了树上。山鬼颈上划出了一道伤口,渗出血珠;瑟兰迪尔也因强改剑向,体内一阵气血翻腾,脸色惨白。
温热的鲜血顺着剑刃滑落至手上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温度,但这一点凉意让金发精灵的混沌的精神微震。
是她,真是梵拉保佑想谁来谁……
“不躲,找死么……”
虽然心里在庆幸,但瑟兰迪尔嘴上仍是不饶人,一声低喃,声音沙哑,胸口一阵剧痛扼住呼吸遮住视线,瞳光暗淡,长剑脱手,人就倒了下去。
“瑟兰迪尔!你醒醒啊……”
人事不知前瑟兰迪尔只剩一个感叹:没见过重伤吗,一惊一乍的,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
追随森林的召唤赶到时,山鬼只看到一片空地。她不明白为什么森林会召唤她来这,而且那个召唤她读出了晚来一步就会后悔终身的急切。
从树上跳下来,目标并不难找,虽然他尽全力隐藏,但是在山鬼的视野里,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黑暗就像是森林里的一团火。
纹狸拉了一下少女的裙摆,白狮警惕的盯着树后,山鬼看着树后的阴影试探的向前走了一步。谁知刚走一步,剑气已霹雳般刺至面前,震惊中腰肢顿挫,剑刃堪堪擦着鼻尖掠过,山鬼能感觉到颈后竖起的寒毛。
原意是出来看星星,所以根本没带武器,女孩只能凭直觉不断跳跃闪躲,顺手招出的几根藤条,转瞬就被利刃割断。纹狸白狮有意帮助,但无奈交战的两人纠缠太紧,投鼠忌器。
两人错肩闪过,对方不假思索地反手刺杀,剑上劲气和空气交割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女孩被凌厉的剑气逼到了树边,已经没有了退路,绝望中一点宝石的星光擦过眼前。
攻击者虽然全身被黑色的斗篷包住,但是执剑的手上那颗白宝石戒指却没有摘去。
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山鬼喊出那个自己只说过屈指可数的几次的名字,在喊出对方名字的同时,那柄刻满如尼文的长剑停在她的颈边,锋利的剑刃在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血顺着剑身流下,如蜿蜒的红线。
她听见风声,叶声,还有自己与对方有些不稳定的呼吸声。
“不躲,找死么……”仍是那有些刻薄的言语,但话犹未尽人就倒了下去。
下意识接住毫无征兆倾倒的身躯,被触及的冰冷吓了一跳。
“瑟兰迪尔!你醒醒啊……”
星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为什么会这样?呆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上前捧起瑟兰迪尔的手臂,试他的脉搏,可试过之后更加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