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少女太安静了，斜倚在座椅上的瑟兰迪尔率先开口：“现在来说说你。”

“我？”少女抬头看向瑟兰迪尔。

“你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到磷月森林来？据巡林队的汇报，这段时间除了亚伯森你并没有与任何人接触，那你的精灵语言是向谁学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似乎是‘语言不通’的？”瑟兰迪尔端起酒杯她酿的酒很是醇美，星看向瑟兰迪尔不得不说，他就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抱有疑虑，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而且我希望你相信我。”对于瑟兰迪尔直白的问话，少女的回答也很直白，但不同的是，相比身居高位养成一针见血的习惯的瑟兰迪尔星就显得委婉许多。

“我有自己的判断。”瑟兰迪尔轻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内打着旋转。

“我来自万灵谷地，按你们这里的说法，那应该是在遥远的东方，但两片土地应该不是一个世界。我们那里和这里一样，也生活着多种生灵，分为仙神、人类、精怪、妖魔，居住的地方也不同……”

少女细细说着东方的种族，声音很柔和，清清淡淡的，描述着一个瑟兰迪尔从未听说过的世界。

瑟兰迪尔按照自己的理解划分了一下，东方的仙神大概是如同他们的维拉和迈雅，有无穷的寿命，维系世间的平衡；人类数量最多，是凡间的主宰，而凡间则类似这片大陆；精怪则类似精灵、矮人与巨人等，寿命长久，有自己的居住区域，与人类有交集却不密切；至于妖魔，瑟兰迪尔直接将他们划归了兽人、食人妖等种族，崇尚武力杀伐，顺从自己内心的欲望的嗜血的怪物。

“那里似乎与中土很像。”瑟兰迪尔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有些相似，”星点头，“但是我们的种族彼此划分并不明确，人与精可以修仙，仙亦可下凡为人，成魔更是有不少实例，至于由魔成仙，虽然少但也是有的。”

瑟兰迪尔脸抽了一下，差点被酒呛到：“真是乱套。”

有些厌恶是刻进骨子融进血脉的，他是不能接受自己和自己子民有变半兽人的可能，也不太能接受那些肮脏的半兽人变成自己的子民。

“那你的种族呢？”

“我的种族名为山鬼，”少女的嗓音里带上了些许怀念，“虽然属于精怪，但是比其他种族更接近仙神，我们凝聚天地清气而生，拥有漫长的生命，守卫山林，保护大地灵脉。为承担起这个责任，上天赋予我们种族的优势，可以操纵植物，亦可以与植物沟通，你们的语言我就是这样通过学来的。”

“东方的精灵与奇特的能力。”精灵王左眉微挑。“山鬼与精灵也许很相似吧，但是力量来源不同，在你们的世界，我的能力并发挥不了多少，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久了连语言都没有完全学会。而且我们也并不是永生的，我们需要吸收日月精华来修炼，这样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命力不枯竭。”少女笑着看向金发精灵，似乎是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瑟兰迪尔略略歪头，并不否认他的顾虑；少女也没有在这个尴尬的话题上过多的纠缠。

“随着世间的轮回变迁，人类对凡间的影响越来越大，权力、征战、杀伐，他们不再单纯的信仰，杂念欲望越来越多，森林的生命力正在消散，山鬼的出生也越来越少，死亡越来越多，直到一次意外之后，再无所出。凡间不再合适山鬼的生存，所以长老们带着剩下的山鬼去了诞生之地，万灵谷地。”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声，仿佛陷入回忆；瑟兰迪尔也微合着双眸，不知在想什么。

“你还在听吗？”山鬼问道。

“你在质疑什么？”瑟兰迪尔微微抬眼，眼底一片清明。

“我还以为你醉了。”少女笑了笑，想掩饰起提起旧事的苦涩。

“酒不错，但是能让我醉还离得远。”金发精灵从善如流的岔开话题，拎起酒坛，将最后的一杯倒尽。

他不会说他那短暂的失神是因为他听到山鬼一族的遭遇，而想起森林里的精灵力正在的缓慢流失，如果这一现象继续下去，无数精灵就要像山鬼一族一样，放弃故土，远航西渡回到他们诞生的地方寻求庇护。

“那么你又为什么会浑身是伤的来到磷月森林？”瑟兰迪尔依稀记得初次见到她的时候的模样。

“因为……一些特别的事情。”少女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因为一些原因，我被长老惩罚，本来是必死无疑，没想到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不过我想没有了我的存在，他们应该会生活的更好吧。”

虽然与少女交谈不多，但是瑟兰迪尔敏锐的察觉到少女情绪的变化，语气中的忧伤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想必那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星顿了顿，然后用极其认真的对视着她面前的金发精灵，星有一双似星辰大海般的眸子，眼中仿佛有星辰闪动，闪烁着夺人的光彩：“所以，可以告诉我你的判断了吗？我，是否可以生活在你的土地上？”

瑟兰迪尔微微敛眸，错开了那单纯灼热的目光。

他知道，这不是眼前少女所有的故事，但每个人都会有不想面对的过去，就像他一直掩饰的龙伤。

虽然是不多的交谈，但他感觉得到少女有一种傲气，隐藏在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去，却不需要同情，就如同他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别人那挂着同情怜悯外衣的示好。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瑟兰迪尔笑了，那种笑温和明媚如阳春三月，带着一点点狡黠的精明，不属于威严的磷月森林的精灵王，而属于曾经的森林王子。

“你可以留下，但是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傍晚时分，即使是六月中旬的阳光也已转为了温和，柔柔的洒在森林之内。不算宽阔的林道上，一鹿一狮各自驮着货物并行着，它们的主人则走在一边。

“我们算是朋友了吗？小时候看到族里的同辈们在一起玩，交换过名字之后都会成为朋友。”少女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其实她很羡慕那些有朋友的同族们，自己似乎除了月和君墨之外再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而月和君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大多数的时间她都是和纹狸还有白狮一起度过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初冷崖朝自己伸出援助之手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来到这里认识了他，交谈之后星已经将这个人当作了自己的朋友，所以星丝毫没有自己酿的酒被全部诈走还要定时给某精灵供应的郁闷。

看？瑟兰迪尔淡淡的扫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少女，没有接话。

“与这个世界有了牵扯，才好像有活过，不然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少女抬头看着叶隙里洒落的阳光，橙黄的颜色，暖暖的。

“你还欠我五百年的酒酿，在此之前我不会让你跑掉。”也许是少女的语气太过落寞，瑟兰迪尔岔开了话题。

“哈哈，我不会忘记的。”突然白狮动了动耳朵，细长的尾巴扯了一下山鬼的手腕，少女将白狮背上的酒搬到大角鹿的背上：“你的卫队来了，我就不送了。”

临去时，少女突然喊住了金发精灵，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黑曜石般的双眸熠熠生辉，却在丢下一句话后转身飞速消失在密林中。

“不带王冠的你，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