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说的同时手上发力，瑟兰迪尔感觉伤口处一阵紧收的疼痛，忍不住咳出来，可是越咳越痛，只觉一口甜腥卡在喉头，吞不下吐不出，窒息感蔓延，突然背后被不轻不重击了一掌，那口淤血终于吐了出来。

没了血色的薄唇被染上浓重的艳红，但是身体的沉闷散去，也是轻松不少。

就着山鬼送到嘴边的水漱了漱口，金发精灵嘟囔抱怨：“你这是谋杀。”

“有力气反嘴看来是没事了。”收拾好木盆，星扶起瑟兰迪尔，整了整枕头，让他靠着，又搬了张小桌支在床上：“坐着等我，我去给你拿吃的，吃完再换药。”

山鬼离开的时间，瑟兰迪尔百无聊赖打量着小屋，屋里的陈设基本还是他上次来的时候的样子，除了窗边多出来的一架子书和一个秋千似的吊篮，床头矮柜上一个木盒里放着他的戒指和额饰。

白狮和纹狸不在屋里，但窗外却有个熟悉的影子。大角鹿看到他，兴奋的呦呦叫着，直想把头伸进来，但是因为鹿角的关系，卡在了屋外，急的直拿鹿角磨墙。

瑟兰迪尔挥挥手，做着只有他们一精一鹿能看懂的手势安抚着自己的坐骑。

刚安抚完，山鬼也正好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个小锅，一个碗和一把汤勺，胳膊上还挂了个果篮。看了一眼把头托在窗台上的大角鹿，视线又转向床上的金发精灵，把托盘和果篮放在床上的小桌上，揭开锅盖，米香随着热气散开。

山鬼一边给精灵舀粥一边说：“如果不是鹿儿跑到万灵之心去，你大概要在野外醒过来了。”

但话说完，想起被大角鹿弄醒时的情景，山鬼不由得脸发热，把碗往瑟兰迪尔面前一放，顺手从果篮里摸了个果子，逃到窗边，边逗着大角鹿边吹风冷却脸上的温度，脑子里却全是在森林里醒来时的画面。

那时候一睁眼发现他们两人面对面，金发遮住他的伤疤，只余下那完美的半张脸，而自己竟然……好吧，那时候周围是有些冷，但是再冷自己也不至于窝进人家怀里吧……

好丢脸……

山鬼捂住脸，却觉得脸越来越热，叹口气，揉了揉眉心。

少女一连串的行为瑟兰迪尔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有趣得紧，移了移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瑟兰迪尔端起碗，吃一口粥，看一眼窗边貌似在纠结抓狂的少女，完全当成下饭菜的架势。

等瑟兰迪尔吃完，山鬼收拾了桌子取来了药，小心的帮金发精灵擦去脸上的药膏，看到伤口时，少女小声惊呼了一下：“愈合这么快？！”

“只要生命力充足，精灵的恢复力可是……”瑟兰迪尔看到山鬼那见鬼了似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话至一半突然改了语气，蓦然一惊，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不可能！你那时候做了什么！”

精灵的恢复依靠生命力，可是龙伤黑炎腐蚀的就是生命力，伤口怎么可能愈合快？

“你动作幅度不要太大，身上还有伤。”星抿了抿嘴唇，实话实话：“我只是抽取了一点森林的生机补充你的生命力，绝对对森林没有太大伤害。”

“代价是什么？”瑟兰迪尔揉着额角。

“啊？”星一脸疑问的看向瑟兰迪尔

“抽取生机无异于以命换命，无论是抽取植物的生机还是抽取动物的生机。”看着星一脸状况外，瑟兰迪尔略微加重些语气，肃穆的神色衬着两边差距巨大的脸显得十分古怪。

精灵也有相类似的续命魔法，但条件苛刻，代价巨大，几乎被列为禁术。

“没那么严重，”山鬼忙摆着手，“去救你就是森林召唤我去的，挖掘灵脉抽取生机森林也同意了，没真的没什么太大的代价。”

“说实话。”金发精灵眯了眼睛，上下打量山鬼，只瞧得她脊背发凉。

山鬼被他盯得一阵心虚，像做错事一般低头对着手指小声嘟囔：“损失的那点修为修炼个五六十年就回来了，真的没有别的了。”

“你才多大？！”声线很平，语气却很严厉，少年营的小精灵们对这种语气很熟悉，被训的时候都这句开始的。

“五百九十三岁。”山鬼乖乖回答，却发现对方像是被噎了一下似的。

平时训少年营那群小捣蛋鬼习惯了，开头就是这一句，没想到竟然被当问题回答了。虽然知道万灵谷地和中土的差异，但是少女这个年龄瑟兰迪尔怎么也不能把她规划为“成年”里，语气略微软了一下：“以后那种方法不要用了。”

只是帮他平复伤势就缩了十分之一的修为，那如果再严重一点，岂不是以命换命的结果？以命换命的法子不应该列为禁术吗？严重的后果却有宽松的启动条件，六百岁的小丫头都能动用，万灵谷地的神都在想什么？

“必要时候也不可以吗？”星瘪瘪嘴，突然醒味过来，“不对！明明是我救了你，怎么现在变成你在批评我？”

眼睛半睁不闭的精灵连眉都没扬一下，斜靠在枕上以手撑颌，把领口一敞，也不害羞：“上药。”

山鬼一手拿着绷带一手拿着剪刀，压下了把眼前精灵勒死或者戳个窟窿的冲动。毕竟是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自己真是欠他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好像真的是欠他的。

仔细的给绷带打上一个蝴蝶结，山鬼给金发精灵拢好衣领：“好了，恢复体力需要多休息，你再睡一会儿吧。”

“你……”瑟兰迪尔想起梦中听到的飘渺歌声。

“怎么了？”山鬼给精灵拍松枕头，扶他躺下。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的床真难睡，小。”

“外面森林够大，请问陛下是否需要换个地方？”刚刚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顿，山鬼正在气头上，叉着腰语气不善。

“万灵之心？”某个金发精灵躺在床上一挑眉，丝毫不受影响，扬着下巴装天真。

山鬼被噎了个半死，深呼吸一下平复心情，决定不理他。

看着女孩气鼓鼓的脸颊，瑟兰迪尔幻想着如果捏一下会不会像气球一样漏气。

收走药，山鬼又拿了个东西放在床头矮柜上，底部摇曳着微弱烛火的器皿里正在往外飘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神放松。

“兰花？”瑟兰迪尔噏动一下鼻翼，满意的叹息。

“嗯，兰香能镇静，缓解压力和紧张，你脸上身上的药里也有，促进伤口愈合。”星将红线再次系到瑟兰迪尔腕间，抬起手示意给他看，“你若有需要，我会第一时间感到。”

“午安。”湛蓝的眼眸抹出一个勾。

“午安。”柔和的笑意爬上眉梢。

星看了一眼睡过去的金发精灵，紧闭的双眸，刀削般的侧颜，然后走到窗边，捧起一本书，窗外树下的阴影里，纹狸白狮和大角鹿趴在一起，有时碰一碰头，有时互相顺毛。

春夏交接的阳光还带着一点春的柔软，静静的，正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