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伶生一双润泽黑眸霎时间亮得惊人,他紧盯着林晚所在处,忽地灿烂一笑,与往昔阴郁沉闷的他恍若二人。
轻风拂过,他乌黑的碎发划过脸颊,遮住了少许青紫,更衬得他肤白如玉,面若好女。
林晚听见景伶生语速缓缓,一字一顿清晰又认真。
“好,晚晚千万不能欺骗我。”
他漆黑的眸子蓦地幽暗深邃起来,像是揉碎了许多复杂情感融在其中,一眼望去竟是看不透。
林晚呼吸微顿。
再一眨眼,景伶生的琉璃黑眸已经像是笼了层薄雾,如同江南的蒙蒙烟雨,氤氲朦胧,看不真切。
林晚轻轻晃了晃脑袋,心道方才大概是眼花了,她的崽崽这么乖怎么会有那种眼神。
她笑着勾起景伶生的小拇指,左右摇了摇。
“不会骗小生生的,我保证。”
景伶生静静看着被扯动的手指,听见那鬼的嗓音又轻又柔,不一会儿就消散在了风里。
真是只傻鬼,他心想。
每次只要他展露出弱小可怜的一面,那个单纯的鬼就会急急出来安慰他怜惜他。
好似他就是个精致脆弱的瓷器,一点刺激都受不得,轻易便会碎掉。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把他捧在掌心,还要时不时检查一下他是否安好。
可他本就不是什么娇花,而是卑贱又顽强的野草。
他所说的“没什么,我都习惯了”是真的,他根本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待他,那些冷嘲热讽落在他心中甚至泛不起一丝涟漪。
否则他根本活不到现在,早在无数的欺辱和冷眼中便丢了命。
但那只鬼的心疼,还是叫他的心底止不住地萌生出类似于欢喜的情感。
她奋不顾身将他拉出深渊。
她照顾发烧的他并陪在他身边。
她遇见有人辱骂他会替他抱不平。
景伶生从未遇见过如此纯粹的善意,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可他还是下意识地攥紧了带给他这善意的鬼。
他很少有所求。
可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便是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景伶生想,他大概有所求了。
林晚看着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的景伶生。
她微微拽动了一下他,以提醒景伶生可以走了。只是下一秒整只手却被握得更紧,力道之大抓得她指节发疼。
林晚轻轻“嘶”了一声,哭笑不得道:“小生生怎么突然抓我抓这么紧?快松松手,痛死我了。”
景伶生像是如梦初醒,他猛然抬起头,反应过来后面上露出了丝丝羞赧之色。
他面颊微红,手上力道放轻了许多,却依旧没有松开手。
“我下次会注意。”
景伶生小声开口,引得林晚揶揄笑道:“小生生把我抓这么紧是怕我跑了吗?”
景伶生头低得快垂到衣襟下了,好半晌他才轻声问道:“那你会跑了吗?”
好问题。
“当然不会啊。”
林晚虽然心下犹豫,可面上还是不显。
她想,至少她只要还待在这里,便不会离景伶生而去。
“先别说这些了,赶紧回去吧。”
林晚扯扯景伶生的小手,催促道。
听见她的话,景伶生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牵紧她的手,慢悠悠走回小破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