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幽深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浓烈的血腥味儿和腐朽味儿。一只肥硕的黑老鼠察觉到脚步声,“吱吱”叫了几声,“哧溜”一下子就钻进了牢房潮湿发霉的稻草堆里。
草堆上正坐着一个人,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如松向来痛恨这种地方。地上混合着血迹的泥点溅在了靴子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今天他随卫骊赶到时,蓉姿早已断气多时。一大群丫头像见了鬼似的鬼哭狼嚎,一向凶狠的婆子们也在一旁呆若木鸡。只有沈沛淡然地整了整衣衫,不慌不忙地向他们起身行了个礼。
纵使见识过了大风大浪,如松还是吃了一惊。虽然他也厌恶蓉姿,可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如此胆大,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人给杀了,还能如此镇定。
如松忍不住揣测卫骊的神色。真不知道公子会如何处置她?
卫骊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却在此刻隐约透出于往常的一丝不同,那是,兴奋?
几个丫头看到他们立刻放声尖叫,指着沈沛向他们哭喊道:“公子,是她,就是她!她杀了人…”
卫骊冷冷一扫,那几个丫头立刻噤声,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
卫骊缓步上前,眼神深不可测,沉声道:“人,是你杀的?”
沈沛不避不让,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坦然回答:“是。”
在卫府下等奴仆触犯上等奴仆,是会被乱棍打死。如松收回思绪。可是,仅仅只是处置一个小小贱奴…
如松忍不住看向前方那个一尘不染的白影。公子为何又要屈尊来这里呢?
进到牢房,沈沛仍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动也不动。如松忍不住喝道:“你这贱奴,见到公子还不行礼?”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丝轻笑。如松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卫骊似乎也弯起了嘴角,笑得意味深长,缓步上前,浅声问道:“你不怕吗?”
沈沛仍然笑意盈盈,抬头直视:“公子本来就不想杀我,我何必害怕。若公子真想要我死,又何必要大费周章的把我丢在这里呢。况且…”
沈沛的一双明眸中寒光骤然一闪。
“我助公子除了蓉姿这个眼线,公子为何还要杀我?”
这一通话听的如松一脸莫名。而下一瞬,沈沛已从草堆上一跃而起,在卫骊面前径直跪下,毕恭毕敬:“沈沛愿归顺公子,为公子差遣。蓉姿,便是我送给公子的投名状。”
这转折完全出乎如松的意料。卫骊却仿佛一点儿也不意外,眼神中似乎闪着赞许。她果然猜到了,不愧是破运祸星。
沈沛抬起头:“公子明察。沈沛从今以后愿为公子马首是瞻。但请公子答应我一个请求,将我的两个妹妹放出府去。”
如松喝道:“大胆,你怎敢与公子谈条件?”
卫骊瞥了一眼,如松立即噤声,只听卫骊道:“我会派人好生照料,待她们及笄之时,为她们择一户好人家。”
在禁园那一夜她就想通了。即使不是在血肉横飞的战场,在这卫府里同样也是生死叵测。要想好好活下去,只能以卫骊为倚仗。而且,这不也正是他做这么多的目的吗?
沈沛一笑:“多谢公子。”
两个暗卫进来将沈沛带出去了。沈沛回过头,却见卫骊一身白衣,负着手,对着她笑得玩味。
东方泽从门口慢悠悠地晃了进来,走到卫骊身边扇了扇折扇:“不愧是破运祸星,也不怪你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如今可还得偿所愿?”
东方泽想起了什么,收起折扇,瞪大了眼问道:“这…莫非,你要把她放入那个地方?”
卫骊没有回答,只是静默的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寥寥几颗孤星悬在天际。
这颗星,也是时候该尝尝血腥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