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昼走出医院,想打电话找人来接自己。
姜执不考虑,昨天晚上姜执带人去城西的废弃铁厂扑了个空,又打电话要过来找她,被她以自己完好无损打发了。她不想让姜执看到自己这副身心都带伤的样子。
晁星河也算了,他们本来就处于互不打扰的状态,昨晚的事是个意外。
想着,她还是给安小芙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接自己。
安小芙来得不算慢,低调地开来了梁千昼自己买的那辆沃尔沃。
但是安小芙今天的打扮很奇怪,用一块纱巾把她的小圆脸包住,只露出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梁千昼坐上后座,也没心思过问安小芙这副怪样是在cos什么。
反倒是安小芙从后视镜里一直偷瞄梁千昼,瞄得太明显,梁千昼淡声开口,“我脸上有花?”
“花倒是没有……”安小芙犹犹豫豫地问道,“梁姐,你的脸怎么有个巴掌印?头发还秃了一块,是被谁打了啊?”
很多年没见过讲话这么横冲直撞的愣头青了。
梁千昼冷哼,“那你呢?你是刚从哪家金店打劫完跑出来?”
“不是啦!”安小芙一把把头上的头巾扯下来,露出一张满是红点的脸,“本来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没法见人的。但是看到姐你我就有勇气了。”
梁千昼阴恻恻道,“你的试用期还没过,记得吗?”
“……记得。”安小芙什么情绪都在脸上,吃了会儿瘪,但是又忍不住话唠,“梁姐你知道我……”
“我长的很‘姐’?”
“没有。你长得非常‘水当当’,但是你的气场很‘姐’。”安小芙奉承完,又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姐,你知道我脸上是怎么回事吗?我这是过敏!好惨啊,我爸不但把他的一身蛮力遗传给了我,还把这过敏体质遗传给了我,让我这也忌口,那也忌口,人生都没意义了!”
她说完发现车后座没了声音,以为是自己话太多惹烦了梁千昼。
于是从后视镜里小心地看过去,却发现梁千昼的双眼闪着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刚才说什么?”
“……你很水当当?”
“不是,你说过敏,都是遗传的?”
安小芙点头,不明所以。
梁千昼向后靠坐进座椅里,长睫半阖,半晌后缓缓说道:“小芙,明天去安城最出名的甜品店定一份甜品,按照我的要求做好,你亲自送到慈心医院1508病房。”
第二天,梁千昼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了。她精心地给自己化了个妆,搭配一顶大帽檐的帽子盖住头顶的那一小块秃毛。
打扮停当,哪怕看不清面容,只冲那形状优美的红唇、精致下颌弧线和浓密的长发看来,哪怕放在娱乐圈也是万里挑一的尤物。
梁千昼来到慈心医院,正要往电梯方向走去。
忽然在她前面拥挤的人群蓦地散了开去,被包围的人群中间一个中年女人发出痛苦而无助的哭声,“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我今天再凑不出住院的钱,孩子就真的没救了!”
然而,围观的人群里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伸出援手,他们围着她,只是为了看戏。
神情都是猎奇的,甚至津津乐道。
梁千昼要去搭电梯,必须得穿过这些人。
她也没有等待的耐心,走过去说道,“麻烦让让。”
前面的人稍稍让出一条通道,梁千昼这才看到,跪坐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面包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
那哭声包含着无限的绝望,令人不忍卒听。
她原本打算径自穿过去的脚步顿了顿,就被那个绝望的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了上来。
“姑娘!姑娘!求求你借我一点钱吧,三千块就够了,先让孩子住进去,我会去筹钱,我会还你钱的!我的孩子快没命了啊!”
梁千昼绝不是什么良善圣母,天底下这么多可怜人,靠她一个人哪里救得过来?
但是这个绝望的母亲紧紧地抱着她的腿不放,那狼狈的模样跟光鲜迷人的梁千昼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三千块,一条人命,甚至不如她现在被女人抱住的这双鞋子贵。
她无声轻叹,“我给你钱,你不用跪我,先起来。”
最近太过倒霉,就当日行一善了。
梁千昼给女人交了住院金,直接往账号里存了一万块,而后婉拒了女人的千恩万谢,还是往15楼走去。
“等等,小姐,请等一下。”后面传来了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梁千昼一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朝自己走来。等他再跑近一点,她赫然发现,这个人竟然是昨天自己去询问盛明崇的身体情况,那个对他不理不睬的医生。
语气不免淡淡:“什么事?”
“我刚刚、刚刚看到你救了那个孩子。”年轻医生喘着气,“我觉得……”
梁千昼看了一眼他胸前名牌上的姓氏是陆,“陆医生,如果你是想说医药费不够,那也不应该来找我,我不是什么慈善家。”
陆医生一愕,否认道,“不是不是……我是觉得,我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些关于盛明崇的事。”
他眼神冷静,手里举着一堆检查单。
……
梁千昼达到盛明崇所住的1508病房外面,就听到了里面孩子的哭声。
走进去,一眼看到盛时玦、尚锦真以及盛明崇,这种画面不管看多少次,都让她觉得刺眼。
尚锦真原本正在哄孩子,看到梁千昼走了进来,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梁千昼,你还有脸来?”
梁千昼没理会这句挑衅,目光从地上摔烂的盐水瓶以及手足无措的小护士身上掠过,“怎么,是盛小少爷不肯输液吗?”
尚锦真恨恨地看着光彩照人的梁千昼,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看戏,自己却被盛明崇闹得皱皱巴巴的,而且在盛时玦面前这么长时间还搞不定一个孩子。
“如果不是你,阿崇根本不用受这些罪!梁千昼你做的那些事,如果不是看在时玦的面子上,我都可以告你故意伤害了!”她一边说一边频频地看向盛时玦,期待他站出来狠狠教训一顿梁千昼,“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不会愧疚吗?!”
梁千昼轻嗤一声,“这句话留着问你自己,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你不会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