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千昼在几步外停下,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留在这里。
但是姓尚的女人已经飞快地抬头看过来,看到盛母也看到了梁千昼,此时再走就成“不战而退”了。
于是梁千昼双手环胸,甚至还对盛时玦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你们……”盛母的目光在盛时玦和姓尚的女人之间转来转去,原本怒意明显的脸色渐渐平息下来。
“林阿姨。”姓尚的女人拿掉眼镜,用纸巾按了按眼角,居然也不慌不忙地叫了一声。
盛母名叫林舒瑜,多年来都被尊称为盛太太、董事长夫人,权贵圈之外的人,知道她名字的可不多。
有意思了,梁千昼站直了身子。
姓尚的长相就算不跟梁千昼比,在人群中也不过是中等水平,夸破天最多赞一句秀雅,就是气质很不错,修剪精致的短发,金丝眼镜尖下巴,好罕见的高知型小三。
“你是……锦真?”盛母问道。
“是我,林阿姨。好多年没见,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尚锦真不卑不亢地问好,却像是没看到还有一个人一样,看都不看梁千昼一眼。
“你真会说话。你跟时玦都长这么大了,阿姨怎么会不老。”盛母随口应了一句,便回头朝梁千昼招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儿媳妇,阿昼。这孩子,看到自己老公站这么远做什么,平时恨不得长在一块儿!”
梁千昼笑笑,她其实不需要盛母给自己做面子。
在她主动找上门跟尚锦真对峙的那天,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妈妈,我好饿啊,走不动了。”梁千昼娇气地抱怨一声,而后才磨磨蹭蹭地站到盛母边上,继续站没站相地挨着她。
不像儿媳妇,倒像小女儿。
尚锦真微笑寒暄道:“盛太太你好,我是尚锦真。”
这里有两个盛太太,尚锦真叫盛母林阿姨,叫她盛太太,亲疏立见。
要知道,她梁千昼在正式改口叫妈之前,叫的也是“林阿姨”呢!
志存高远啊尚女士。
既然尚锦真笑得像初次见面一样,梁千昼也对着她笑。本就是明艳秾丽的绝佳皮囊,一笑起来,真是花开到了极盛,“尚小姐好,怎么在医院,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在装相这件事上,梁千昼就没输过。
尚锦真叹口气:“孩子病了,打小就身体弱,他一病我就着急得不得了。让你见笑了。”
哦,原来是那个漂亮孩子病了。
她哪里是想说自己着急得不得了,是在告诉梁千昼,盛时玦也着急得不得了呢,扔下她就赶来了!
梁千昼随口“嗯”了一声,到底失去了跟她说话的欲望。
倒是盛母听到孩子的话题,又插了一句,“你都有孩子了?”
尚锦真点头说是。
盛母看了梁千昼一眼,原本顺理成章的催生言论都到了嘴边,看着梁千昼微微有些憔悴失神的脸色,顿了顿,“孩子生病了,当妈的哪有不急的!你看我这冤家,整天不好好吃饭,闹个胃病,我不也得跟着着急上火么!”
梁千昼不知怎么的,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妈……”
“好饿哦……”她掩饰地抽了抽鼻子,“妈,附近有一家私房菜很好吃,你请我去吃,我给你表演一个好好吃饭怎么样?”
盛母笑着拍她一下,看向一直不说话的盛时玦,目光微沉,“儿子,一起去吗?”
盛时玦还没说话,这时他的助理匆匆跑来,手里提着好几个食盒,“盛、盛总……给尚小姐的食物买来……”
大概是没想到盛母和梁千昼也在,助理结巴了几下,“董事长夫、夫人,太太……”
正值午餐时间,助理手里的餐盒数量一看就是一人嫌多、两人正好,显然是给盛时玦和尚锦真准备的。
这里一下子多了两个重量级人物,助理递着食物的手晃了几下又收回来,不知怎么处理才好。
他的这番动作把气氛彻底尬住,梁千昼胸口闷得慌,不得不出声打破僵局,“妈,我有胃病,再饿着我,我可就躺下了。”
“走吧走吧!”盛母拉过梁千昼的手,边叨叨边走,“让你出门前多吃两口又不吃,你小孩子吗,哄着不吃闹着吃!”
等两人走远了,盛母脸上的神色一变,语气也戏谑起来,“真的这么饿?还是吃醋给你吃开胃了?”
“……我吃什么醋?!”
“还不吃醋?”盛母笑话她,“一句话也不跟他说,看都不看他。这大眼睛是画的妆还是要哭了啊,我怎么瞧着水汪汪的?”
梁千昼知道盛母话里夸张的成分多。
她长了这么一副皮囊,注定从小受到各路追捧。
一个不成咱就换。从来都是她让别人受情伤,没有哪个男人值得她哭。
“妈,这是我刚买的高光啦,娱乐圈的美女人手一个。等下我给你画一个,回去迷死爸爸去!”梁千昼试图转移话题。
盛母却没给她机会,“这个尚锦真是什么人,你憋着不问,不怕憋坏了?她啊,跟时玦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平平,绝对没有特殊来往!后来她去牛津读大学,两人就断了联系,再没见过了。”
靠,牛津。
野鸡大学毕业的梁千昼在心里爆了一声粗。
“他们要想有点什么,早就有了。说真的,早上听到时玦打那通电话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放心,想找个机会敲打他一下。现在真看到了,心放回肚子里去了。你看她现在的长相就知道18岁的时候也漂亮不到哪里去,我儿子眼光多高啊,18岁的灰姑娘他看不上,难道会看上27岁生过孩子的灰姑娘?”
……放心得太早了。
这通很有道理的推论要成立有一个必要条件。
那就是她生的孩子不是盛时玦的。
排除失败。
命题不成立。
梁千昼心里想着有的没的,连盛时玦什么时候从后面跟上来都不知道。
直到盛母推了她一把,她撞进盛时玦怀里才看到。
“走路不看路,碰瓷美女啊?”她揉着被撞疼的侧脸,又不能朝盛母发火,只能对盛时玦撒气。
盛时玦没有回应她小女人式的幼稚行径,“我送你们。”
明明司机都已经发好车等着他们,但盛母还是欣然接受了儿子难得的殷勤。
为了哄好梁千昼(在盛母看来),盛时玦把车开到梁千昼刚才提到的餐厅。但是大小姐下车还是拉着脸,一点没有受用的样子。
点完餐,梁千昼撑着下巴看向盛时玦,倒是主动说话了,“今天是妈请我吃饭,没点你的份哦。既然已经把我们送到了,盛总请便吧!”
盛母助媳为虐,“对啊,你助理不是买了两人份的餐吗,快回去吧,千万别吃冷的。”
盛时玦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这餐饭,不管你们谁请客,最终都是我付钱。这个道理需要我多说么?”
“……”
“……”
盛母自不必说,自从盛时玦接过集团掌舵权后,他们老两口的分红都是儿子赚的钱,而梁千昼自己虽然也很能赚钱,但是……支撑她目前堪称穷凶极奢的生活水准的,还得靠这个目前还是她丈夫的人。
“至于你说的两人份的餐。”盛时玦转向盛母,面无表情道,“任何一个正常的母亲,都不会在自己吃饭的时候不顾儿子。”
哦,误会他了。忘记把尚锦真那个生病儿子算进去……不对!
盛母把手里的湿毛巾扔过去,“说谁不正常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