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突然一问，叶姜灵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是指昨天她说的话，赵括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人，在辰安王的骄纵下无法无天为非作歹，华京没有不厌恶他的，既然如此，按照叶姜灵的意思，自然就是不该救了。

可是叶姜灵犹豫了，那两个家丁听见道士居然问叶姜灵救不救，纷纷看向她。

所有人都在等她，仿佛赵括的命此刻就在她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叶姜灵才缓缓道：“人心岂是铁石，若是伸出一次援手，可以让他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也未必不是一次善举。”

太虚听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满意地点点头，从两个家丁手中挣脱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吧。”

上次收拾好的行李还没来及的打开，没想到又要开始第二次私奔了。

南星在任何时候都是支持沈颢的，不管他干什么，只要是他想做的。可是当他看见公子甚至已经为了叶姜灵抛家弃国，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怕了。

公子真的爱叶姜灵爱进了骨子里。

“公子，你真的要和叶小姐远走高飞吗？”

沈颢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我什么都可以失去，唯有她……”

叶姜灵回到家，先是到厨房看二哥研究新的菜谱，看他脸上被面粉糊成了大花猫，和他嬉闹了一会儿，又到大哥书房找他借了两本诗集。

叶景明已经在朝为官几年，为人正派，很有父亲的风范，听说妹妹想读书，很是乐意给她推荐。

借了书，她又往母亲房中缠着她教自己女工，她记得前世里母亲最想亲手为她绣上一件嫁衣，看着她风风光光出嫁。

夜幕降临，重要的时刻来了。

在叶茵陈的掩护下，叶姜灵从叶府后门溜了出去，一个人径直往合辙塔而去。

合辙塔十八层，层层供奉佛龛，邻边国寺千佛寺中有专门的和尚负责这边的香火，一到晚上，十八层高塔便会层层亮起闪烁的烛光。

叶姜灵远远望着已经亮起烛光的高塔，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她深爱过沈颢，爱到奋不顾身，舍弃一切，可是当初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是他亲手让她国破家亡，让她痛不欲生。

彻骨的恨，让她只要看见他，连呼吸都会让心撤痛。

她又想过趁他对她没有防备时，一刀杀了他，可是南岳国起事，何止他一人，留下他，才有逐步击破的线索。

一边想着，她已经走到了合辙塔下，走到了浮雕着千手观音的塔墙前，那里，两个黑色身影被摇摆的烛光扯来扯去。

“灵儿！你来了！”

沈颢看见叶姜灵，脸上满是欣喜，快步跑到她面前，想要将她揽进怀里。

可是叶姜灵躲开了，她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与沈颢拉开了距离。

沈颢愣住了，眼神中闪过错愕，“灵儿，怎么了？你放心，我都打点好了，这里不会有人的。”

叶姜灵却笑了，笑得很牵强，“我们聊聊吧。”

南星走开了，沈颢却在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不顾叶姜灵的抵抗紧紧抓住她的手，“趁着此时没有人发现，正是我们离开的好时候。”

叶姜灵扯动嘴角，一双倒映着烛光的眸子亮闪闪的，“沈颢，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回到叶府吗？”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灵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叶府的人逼你？”

叶姜灵叹了一口气，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冷笑了一声，“沈颢，你真该问问我当日的事情。”

“其实那天，是我自己逃跑的。”叶姜灵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从她嘴里飘出来，却像一快铁石，重重地击在了沈颢的心头。

沈颢的脸色忽而变得惨白，平日里含风弄月的双眸失去了镇定，他的嘴角先咧出一声笑来，“灵儿，不要和我开玩笑了。”

“玩笑？”叶姜灵强压着心头升起的苦涩，冷着脸道：“或许就是老天给我们开了一场玩笑吧，沈颢，我没有骗你，是我自己要离开你的。”

沈颢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偏偏这一个是他从没有想过的。然而叶姜灵的神情是如此坚定。

“你自己……离开的？”他的声音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