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那叶小姐下车了。”
沈颢的马车一路行山路,山路崎岖,丛林掩映,竟让他们没有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随。
山坡林间,两个身影。
裴千雪一袭苍青色束身长袍,身姿挺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可苍白不掩眉宇间的英气,他鼻子高挺,嘴唇细薄,微微抿起,深邃的目光落在刚刚走下马车的叶姜灵身上。
南星神色忧虑,看着裴千雪,:“爷,你刚刚在战中受了伤,不能在跟着奔波了,您在这歇着,我去将叶小姐抓回来。”
裴千雪皱了皱眉,目光清冷,“抓回来?”
“叶小姐明明是跟爷有婚约的,现在却跟别的男人私奔,我们这跟了一路,不就是为了把她带回去吗?”南星眨巴眨巴他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天真地说到。
裴千雪的寒眸扫过南星,转而看向山下的叶姜灵。
“奇怪,叶小姐怎么自己走进林子了?”
南星不能理解地挠了挠头。
再过了一会儿,南星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张着嘴,看看裴千雪,又看看叶姜灵,“叶小姐这……这是自己跑啦?”
裴千雪看着叶姜灵拎着裙摆,走进湿漉漉的林子里,一直走进深处,忽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撒腿往与马车相反的方向跑去,不禁目光一沉,“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叶姜灵借口要方便,让沈颢和平枢不要过去,自己则转进了林子里,趁他们不注意玩命地跑了。
想来也是可笑,私奔已是一逃,她现在竟是逃上加逃。
她跑着跑着,嘴角竟然忍不住洋溢起一抹笑来,一想到自己回到了五年前,想到那些悲痛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想到一切还能挽回,她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她从前被沈颢的虚情假意蒙蔽,一门心思只想和他在一起,被他利用,最后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也是活该。
她被囚禁太久了,两年来春景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她走了上千遍,却只是一个四四方方囚笼。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欢快地奔跑,她跑得很舒畅,很愉悦。
因为担心沈颢很快发现她不见了会追上她,所以她不敢停。
昨夜大雨,山路泥泞,她的鞋袜裙摆上已经全是泥浆,头发散乱下来,被树上落下的水珠淋湿了。路上摔了两跤,一张白净秀丽的小脸蛋变成了大花猫。
直到她被一根隐藏在泥水里的大树根绊倒扭伤了脚,她才不得不停下来。
那正是一大滩泥水,她摔在里面,整个人瞬间成了一个泥人,她“呸呸呸”吐出嘴里的泥水,爬起来拖着伤了的脚坐到了一旁的树脚下,采了两片叶子将脸上的泥擦了擦,兴许是真的跑累了,加之脚也疼得厉害,她终于停了下来。
他若追来,我这一身的泥,往林子里一匍,保准他认不出来是我。
她这样想着,心里也踏实了,才抱着扭伤的脚按捏,但并没有什么用。
“你是向往山里的野人生活,才逃婚的?”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叶姜灵的头顶传来,叶姜灵浑身一哆嗦,差点又没坐稳跌到地上,她赶忙仰着那脏兮兮的脸蛋往上看过去,一张男子俊朗的容颜映入眼底,面容刚毅,棱角分明,那一双蕴着五分寒意的眸子,尤让她记忆犹新,虽然从前只见过两面,她却清晰地记得他的模样。
裴千雪。
叶姜灵愣住了,浑身紧绷的神经却再看见他的那一刻放松下来,她明知道他不喜欢她,明明从前只见过他两面,却在这一刻可以让她对他卸下防备,或许,是在春景园时,听闻裴千雪曾不惜背上谋反之罪也要起兵清君侧诛沈颢吧。
不管他对她态度如何,沈颢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